作者:南柯
保罗安德鲁先生昨天去世,今天我们要给他写个表白书。
安德鲁为中国人设计了6座建筑。因为故宫旁的椭圆剧院在中国名声大噪,还留下了几座剧院和博物馆。他是浙江大学的教授,每年会在杭州呆3个月。这样的建筑师,我们完全可以称之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
中国国家大剧院 © Paul Maurer
60年前,安德鲁在世界上最早的土木工程学校法国道桥学院学习,如果他没去那,他可能不会成为这个时代最好的结构大师之一。
后来,他又去了世界上最早的 巴黎艺术学院,如果他没去,可能也不会成为这个时代最浪漫的建筑师之一。
50年前,安德鲁29岁,为法国建了惊动世人戴高乐机场,从此成为各种机场的设计师代言人。再以后,有50多座机场因他诞生。他给了那些诗和远方的人真正的远方。
戴高乐国际机场© Paul Maurer
这50年,他有很多标签,结构主义、表现主义、新现代主义,他是媒体眼里各种各样的大师,但是他讨厌那些复杂的建筑理论。
他有很多追求,一开始是朴实的混凝土,后来是纯粹的钢和玻璃,再后来是各种各样的材料。但他的目标其实都是光,从粗犷的光,到后来变成精致的光,别的设计师总在追求着光的动态,他喜欢的却是光的品质。至于技术,在他眼里只是个手段。
大阪海洋馆© Paul Maurer
20年前,他终于来到中国大展手脚,这位中国人民的法国朋友在中国最具有象征意义的古迹前留下一个大椭圆。仿佛是在报复30年前某个华人在法国图腾卢浮宫前留下金字塔的仇。但是那个华人现在已经是法国人的英雄了,不知道安德鲁先生会不会也能成为中国人的英雄。
国家大剧院 ©国家大剧院官网
国家大剧院© Paul Maurer
十年前,他就不太设计大建筑了,他搞起了艺术和文学,写很多书,在主流建筑圈里没了影子,所以他的名气在年轻的建筑师中不太好。
保罗安德鲁72岁重新成为画家,他说他永远比不上那些15岁的人,但他愿意在绘画中出传达50年的目光。
保罗安德鲁个人绘画作品展“纸间诗语”
他这辈子从没用过电脑画画,他说如果不能再用手画了,便无法感受到自己设计时的情感。
四年前,他成为中法建交五十年最重要的五十位人物之一。他把自己的艺术创作拿到中国展览,在以后的“中法文化之春”的日子,他把那些画送给偏远山区的孩子。
一年前,他说他想活到100岁,然后当回建筑师。
昨天,安德鲁先生的愿望没有实现。
可好像也不能算太悲伤的事,世事难料却又像被他设计好的,全都写在了几年前的他自己《回忆录》中。
“四十年在不同的办公室之间搬来搬去,在机场跑道旁边,在奥利机场深处,然后在邻近蒙苏里公园的一个小事务所里待了五年,再然后我搬到了巴士底狱附近的一个事务所。许多事情在改变。理应如此?我已经七十一岁了。北京的国家大剧院建成已经两年。如此重要、如此激动人心的项目,在我恐怕是最后一个了。有什么理由还继续做建筑呢?我想去画画、写作,不再去想建筑的事,彻底不再理会它了。
然而,我所做的,还是在继续这个工作,盛满资料的纸板盒足以向我说明这点。继续下去,就好像玩具一直要动到发条完全松开或者电池耗尽,就好像地球卫星,绕着地球运行无数圈,直至残骸落回地球。”
“每次读书,都觉得应该读完整座图书馆。我读得太少太慢了,而且边读边忘。光芒无处不在,而我只是为自己指路的一个手电筒。为了不从读书的深渊中空手而归,我每次都会抄录下一段话,又很快忘记。亚里士多德、歌德、康德、康定斯基、托姆、格罗森迪克,他们每个人以及成千上万的其他人都曾讨论过形的问题。从他们那里拿来一个句子,却不知句中的真意从何而来。为什么不呢?毕竟他们是思想的火花,是令人困惑的钻石。但是与此同时,从一只鸟身上借来一根羽毛,是不会让人学会飞的。”
“最后从建筑师手里出来的建筑总是还不算完整,余下的要充分信任地留给自然去完成,留给光线,留给时间和季节的交替,留给风和雨,留给暴风雨,留给沧桑变化,直到最终完成,与众不同,充满生机。 与不断变化、时而消逝时而重现的一切相依托,建筑之所以为建筑,是对于所有使用它的人而言,希望他们别把自己当成了不起的业主,而是要作为建筑中暂时的存在,对未来的人时刻保持尊重。”
“几乎是一瞬间,我决心成为一名建筑师。那时的我,刚刚二十岁,正在思考自己的人生应该怎样度过。科学、艺术,这两样都吸引我。对于前者,我知之甚少,对于后者,我一无所知。然而,无知者无畏,哪一样我都不想放弃。为什么不能两者兼得呢?难道就没有两者融合的领域吗?建筑,可能是完全陌生的缘故吧,在我感觉正是这样一个领域。”
在那里,没有特别建筑技巧,没有高深的理论,只有最初设计建筑时的感觉。而他不是建筑大师,只是一个热爱建筑的人。
纸短情长,建筑师永远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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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走好,一路平安
向大师致敬
有男神了。感觉真好
再见,希望再往后的日子里能与你相遇。致敬,安德鲁大师
respect ❤️
rip
安德鲁先生,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