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桢文彦×矶崎新×原广司:东京大学 三大老男神都在这里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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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一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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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全球知识围猎计划“第一期

12名校3年内最有影响力讲座解读系列第10篇

东京大学 朱一君

记录 桢文彦×矶崎新×原广司


朱一君

东京大学博士在读,清华大学8字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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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

槇文彦Fumihiko Maki)

1993年普利策克奖得主


磯崎新Arata Isozaki)

代表作有洛杉矶近代美术馆(1986)、奈良百年会馆(1998)、喜马拉雅中心(2011)等。


原広司Hiroshi Hara)

东京大学名誉教授。

主要作品有大阪梅田skybuilding(1993)、JR京都火车站(1997)、札幌巨蛋(2001)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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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约13000字,阅读完需要25分钟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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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5月东京赤坂离宫,普利策克奖颁奖典礼,除了桢文彦和已故的丹下健三先生,其它日本得主们都到齐了


12/01/2013

东京大学工学院一号馆半圆形老报告厅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仅能容纳百余人的现场站无虚席,东大建筑迎回了这座学院可能是最重量级的三位校友:桢文彦(1928)、矶崎新(1931)和原广司(1936)。三人同为30年代左右生人,而这一年,40年后的代表、被桢文彦称为“和平年代野武士”、同样毕业于东京大学的伊东丰雄(1941)也在其弟子妹岛和世和西泽立卫之后成为第6位获得普利策克奖的日本建筑师[1]。

饺子与BIG 3

在这场讲座前,矶崎新曾说:“1960年代我们曾经有频繁的交往,70年代开始渐渐疏远……可以说,三十年间我们好像彼此不认识一样。”

当时平均年龄已超80岁的BIG 3,依然以各种形式活跃在第一线。桢文彦五十年职业生涯又一代表作纽约世贸大厦“4 WTC”于2013年11月完工,同时他正带领着一众日本建筑师频繁出现于日本各大社会新闻,通过上书、出版、讲演、媒体等各种途径向2020东京奥运会主体育场扎哈・哈迪德案发起挑战,掀起了一场旷日长久的全民建筑论争。另一边,以中国为据点,矶崎新开启了其职业生涯的又一春,而作为扎哈的伯乐,他于2014年11月发表了一篇言辞激烈的文章[2],对日本政府不尊重国际竞赛程序的做法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并对扎哈案的阉割表示极度失望,他痛骂被修改后的方案完全丧失了原方案的动感,“如一头等待被海水淹没的乌龟”,“与巨型垃圾无异”。而原广司正一边整理着自己30年教学生涯中的研究、调研和讲义,一边展开着自己的宇宙建筑研究,仍然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和战斗力,这一年,他刚刚获得了日本建筑学会大奖,这是对他在理论和实践上终身贡献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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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日本媒体以蛇和青蛙比喻扎哈的新国立竞技场方案和桢文彦的1964东京奥运会体育馆

右:扎哈案的修改

除了讲座本身,同样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讲座海报和讲座后续出版的书籍封面。

海报上印着三人70年代的照片,照片上叠印着各自最具代表性的建筑宣言。作为隐形的时间背景,70年代,是日本经济和国际认同蹿升的黄金时代,也是建筑界还充满着英雄主义的激昂岁月。三人职业生涯最灿烂的时期和最灿烂时代的空气、希望、精神相遇,这可能是命运最美好的安排。

海报上的三人,性格和人生历程似乎从早年的面相中已泾渭分明:Maki(处女座)出身东京的建筑世家[3],作为战后最早一批留美归国的日本建筑师,人生顺风顺水井井有条,浑身散发着温和儒雅的贵族气质;先锋而不羁的Isozaki(狮子座),不仅是一代人心中的精神灯塔,还是建筑界著名的伯乐——不仅从废案中将扎哈捡回并一举推上国际舞台,而且在仙台媒体中心和CCTV的评审中对这两座划时代建筑的产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战乱时期曾历经营养不良期的大学霸Hara Hiroshi(处女座)身材消瘦却目光炯炯,似乎随时做好了准备奔赴远方的聚落,将建筑视为科学一般如痴如醉。

讲座的文字稿连同讲座后对三人的访谈以及他们的高徒回忆各自老师的文章(桢文彦-大野秀敏,矶崎新-青木淳,原广司-小嶋一浩)被集结为《これからの建築理論》一书于2015年出版。封面上一枚新鲜出炉的日式煎饺和丹下健三的代表作代代木体育馆(1964)形式上相互呼应。丹下健三是BIG 3的老师,作为“东大建筑系的梁思成”[4],可以说他几乎以一己之力奠定了日本现代建筑的格局。网络上对这本书最常见的评价是:“料理书混进建筑书中”“看着封面有趣,所以买了下来,然而读过全书跟饺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别说饺子了,连丹下健三也没出现过”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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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これからの建築理論》封面封底

不在场却抢尽风头的“饺子和丹下”清晰地传达着一个信息:这场讲座不单纯是三位老男神的围炉夜话,而可能是东大建筑圈有意策划组织又一场的“历史性”事件。

我们很容易联想起1960-70年的新陈代谢运动,凭借1960年世界设计大会、1964年东京奥运会、1970年大阪世博会这套组合拳,日本在推销了本国文化和产品的同时,以城市问题作为切入点和整合框架,打包推出一批年轻建筑师,为他们提供了广阔的创造和思想的舞台,也为日本建筑日后的发展积累了大量的思想和人才资源以及世界性的认同。虽然成员之间意见、方向不同,但却被统一在同一个模糊的纲领和求胜[5]的意念下,这场运动带着强烈的东方式集体主义精神的烙印,成为后进国家绝地反击、迎头赶上的历史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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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上:1960年东京世界设计大会海报

右上:1964年东京奥运会会徽

下:1970年大阪世博会开幕式

正如当年新陈代谢被认为是一场面向未来的先锋运动,而事实上其内核是回望过去——通过桥接日本传统时空观和高技热潮,试图提供一种解决城市人口暴增问题的方案。而东大通过这个名为“今后的建筑理论”的讲座,真正想要做的是梳理文化血统,从丹下和他的三个弟子手上接棒历史正统性和学术格局。当年新陈代谢运动虽鲜有实际建筑作品得以落地实现,却通过激进的城市畅想和大胆的纸上设计引起了世界的关注。当今日本建筑在“做”(尤其是精细化建造)的领域已经得到了广泛认可,而在“作为语言和思考的建筑”上却再没有当年那般振聋发聩的集体发声(事实上整个世界范围内,上世纪90年代之后理论界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从BIG 3的讲座到饺子书的一系列策划,似乎隐隐传达着东大在理论式微、群龙无首的今天定位自己学术坐标、重塑自己江湖地位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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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现场

这场研讨会内容包罗万象似人生漫谈,本文试图抽取和整理出一些有意思的片段与大家分享。

“现代主义是一艘大船”——桢文彦

“现代主义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知识和信息的媒介,就像银行之于货币流通,书籍之于图书馆。”——桢文彦

“这个时代恐怕就是依靠着‘共感’在前进”——桢文彦

“共感”时代的建筑理论

“50 年前的现代主义是一艘大船,大家在船上亦敌亦友,1970年代以后,现代主义已经不再是船,而是一片汪洋大海,大家被放逐于大海之上,不再是朋友也不再是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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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主义的汪洋大海,图片来源:《漂うモダニズム》

在2013年初出版的《漂浮着的现代主义》一书中,桢文彦用上述的船和汪洋的比喻展开了对现代主义历史和现状的梳理。作为现代主义第三代[6]大师,桢文彦的建筑生涯涵盖了现代主义100年中的后60年,见证了伴随着60年代学运和70年代石油危机,现代主义从昂扬向前到分崩离析的转变。随着现代主义大船的崩解,当时的宣言、理论随之消散。“现代主义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知识和信息的媒介,就像银行之于货币流通,书籍之于图书馆。”

现代主义解散之后的几十年里大家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伯纳德・屈米的解构理论承袭了德里达对结构主义的反叛,埃森曼引用乔姆斯基的生成语法发展出自己的形式语言系统,日本建筑师,如桢文彦和矶崎新,通过对日本传统概念“间”的现代性转译试图发展出具有日本性的现代空间观念。在桢文彦看来,这些都是在横向上建立建筑学与语言学、哲学、社会学、人类学等各种沾亲带故的学问的联系,虽然拓延建筑学的广度,但都称不上是推动理论向前发展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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桢文彦谈现代主义的汪洋

桢文彦接着提到了Joan Ockman的《Architecture Culture: 1943-1968 (Columbia Books of Architecture)》一书:“这本书出版于1993年,整理了当时往回推25-50年的历史。书中她提到了矶崎新的‘看不见的城市’、我们的‘群造型’、还有丹下健三的‘东京规划1960’。我发现书里所列举的大部分都是欧洲人或是从欧洲移民的美国人,事实上欧美之外的建筑师一个都没有入列。当然,历史上现代主义是从欧洲发源的,这么看来也无可厚非……现在是2013年,又一个25年快过去了。那么,刚才提到的‘漂浮着的现代主义’又变成什么样了呢。我觉得,这上面漂浮着大量的想法,不时在某处泛起微波涟漪,时而闪烁光芒又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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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Architecture Culture 1943-1968

右:《Architecture Review》发表的2011年Emerging Architecture作品的分布图

“还有一个有意思的现象。《Architecture Review》这本英国建筑杂志每年都会在全球范围内选出‘Emerging Architecture’——最受瞩目的年轻建筑师的作品。在2011年的评审中,日本有5个,西班牙6个,此外,斯里兰卡,东南亚,爱沙尼亚也有作品入围。我在想的是,作为这类评审的标准,我觉得只能是“共感”(Empathy)了吧,这个时代恐怕就是依靠着‘共感’在前进,大家时分时合,这跟1970年代左右大家在一艘船上的状态不同。”

虽然现代主义仍是当代建筑的通用语,但对于“建筑为何”“什么是好方案”的理解,大家都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这一点在建筑竞赛的评审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参赛者都给出了各自价值标准下的最佳方案,而结果上往往无法相互认同,对获奖方案难以达成共识。这大概就是“大海中漂流”的意思吧,失去大船的洋面上,只能通过局部而临时的认同来调整和确定自身的方向。但也正因为一片汪洋的状态,从零出发的想象和探讨才成为可能,这是个最坏的时代,但也许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一个令人无比兴奋的时代。

“所谓建筑理论,说极端点就是没有根据的。”——矶崎新

“政治家即architect,situation room就是权力的architecture。”——矶崎新

“建筑理论是为了保护建筑师的职能而存在的。也就是说,为了将建筑独占并使之神格化。医生因为有特别的技术,所以职能可以得到保证,法律家因为法律是自己创造并解释的,所以受到保护,建筑师不创造自己的建筑理论就不像个建筑师。”——大野秀敏

建筑与政治

上世纪80年代,当学生初入东大建筑学专业时,常会被前辈问道:“你读ISOZAKI了吗?”在当时,熟读矶崎新的《走向空间》《建筑的解体》《手法》三部曲被认为是跨越建筑学结界的最初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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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ozaki三部曲

矶崎新对当时年轻人的意义不仅是建筑和写作中引经据典的知识性冲击,更是独立性与先锋性的精神旗帜,他和筱原一男是那个时代年轻建筑师心中的英雄式人物。通过大量的建筑作品和著书立作,他早早确立了建筑界切格瓦拉的宗师地位。

如今他满头白发,扎着辫子,戴着他标志性的有色眼镜,依然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说他用在东大的十年时间想明白他不要留在大学任教,也不要做任何社会公职,他要做一辈子的自由职业者,所以他始终与学院保持着距离,甚至在开场直言“回到东大的感觉并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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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中的矶崎新,图片来源:成潜魏

矶崎新在发言中为建筑理论添加了一个评论的象限,他说:“建筑理论是建筑师的创造,与之相对的,建筑评论是建筑历史学家的工作……首先,建筑史是做什么的呢。建筑学有漫长的历史,有各种各样的理论和建筑,还有大量的社会性课题。将这些事实仔细梳理和区分是历史学家的基本任务。然后在此基础上进行评论。所以一般来说,如果不能有根有据地论述自己想法的人,是无法胜任评论的。与此相对的,所谓建筑理论,说极端点就是没有根据的。因为是建筑师来做理论,所以往往不知所云。因为建筑师说话一般是没有根据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就这么做了’,仅此而已。所以历史学家做建筑论的话,往往出不了效果。因为所谓建筑理论,不过是建筑师“正在做的那些事”。”

之后话锋一转,矶崎新切入了建筑与权力的话题:“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过后大约两个月,白宫战情室(Situation Room)里的所有人都盯着眼前的影像。他们在看着什么呢?通过人工卫星直播刺杀奥萨姆・本・拉登的现场。这是历史性的瞬间,当年拿破仑的加冕仪式被达维德以巨大的油画定格,而这不就是其现代版场景嘛……这十年来,《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登载战争和政策的报道时,architect一词经常登场。本来只该出现在背后文化栏里的词却出现在扉页里。于是人们会问:‘什么?谁是Architect?’,其实这些制定战略的人就是Architect。过去是Designer,再之前是Planner,现在是Architect。所以,这里的战情室就是Architect Office。Architect Office正通过卫星直播观看自己的设计怎么被执行(function),也就是刺杀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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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宫战情室2011.5.1

在英文的语境中,Architect有着比建筑师更广泛的意涵,它更接近一个“架构师”的概念。在矶崎新看来,对知识进行再组织的人就是这个时代的Architect。整合、梳理和缔结新秩序的组织者,无论是政治上、城市上、建筑上、商业上还是学术上,都可以称为“Architect”。“如果思考系统的人是Architect,那么系统本身就是Architecture”。

桢文彦也举了一个空间和政治相关的例子:“历史上有大量利用空间手段进行政治统治的城市,比如古希腊和江户。作为中央集权的封建国家首都,能够大规模集会的空间是十分危险的,所以江户的公共场所被尽可能地分散布置,武士和商人在有限地条件下进行接触,以此维持了300年的统治。而在古希腊,广场作为市民社会的一个象征,是社交和政治活动的场所,这种空间形式反倒是比较容易统治。”无论如何,两者都是权衡了统治成本来进行空间设计的典范。可以说“政治家就是architect”。

空间政治学还可以扩展到更大的国土领域来思考。江户时代有“参勤交代”(各藩的大名需要前往江户替幕府将军执行政务一段时间,然后返回自己的领土执行政务)的制度,“参勤交代”在土地邻接的欧洲或者中近东是很难实现的,因为大名去江户的那段期间自己的领土很可能遭受邻国的袭击。可以说,“这是岛国充分发挥其空间特性而独创出来的一种空间政治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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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古希腊的米利都和广场

右:江户名所分布和浮世绘中的不忍池,图片来源:《これからの建築理論》

“空间即幻想”——原广司

“作为一门学问,建筑学要让建筑师不感到羞愧才行啊!”——原广司

“我可不喜欢像料理教室一样的建筑学,我们要让建筑学有趣起来,exciting起来,不要简单化,复杂点的建筑学不是很好嘛。”——原广司

作为学问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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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广司的讲义整理

原广司说,“我首先是大学老师,然后才是建筑师。”

“虽然很难懂,也要好好学数学啊!”始终对数理保持着浓厚兴趣的原广司总是这么和学生说。当年刚入学时秦佑国先生也对我们说过类似的话,然而在建筑世界里摸爬滚打多年,原本作为一名还算不错的理科生的骄傲早已被岁月消磨得荡然无存。而原先生却始终没有放弃过对事物本源的探索,他的研究室里堆满了数学、物理、哲学等各种书籍,东大学生对原广司普遍的印象是“原老师的课根本听不懂”“他会在建筑课上讲1个多小时的暗物质和超弦理论”。

在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带着学生探访了世界各地五十多个国家的村落,以少年般的好奇心寻找聚落空间中的潜在智慧,并用数学的方法分析和解释其中的规律。他在东大执教将近三十年,经常和学生讨论伊斯兰神学、印度的思想、近代物理等看似杂七杂八的内容,每回上课他都会在黑板上写上数学公式、和歌、汉诗等不知所云的内容,然后要求学生们从这些非建筑的语言展开空间化的联想和讨论。

讲座那天,原广司先生大病初愈,来的时候裹着帽子戴着口罩,原本消瘦的身体显得更为憔悴。“基本粒子物理学家大栗博司先生最近出了三本书,书中提到了‘空间即幻想’这一观点。从基本粒子的观点来看,空间如同幻想一般,也就是说空间并非本质、空间并不可靠。我读了这个心想:‘哎,物理学家终于搞明白这事儿了’。我们从一开始就认为空间是幻想。因为空间本来就是创造(设计)出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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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大栗博司《超弦理论入门》

右:大病初愈的原广司

图片提供:成潜魏

他接着提到,在空间问题的研究上,物理学和信息科学等领域已经在建筑学身前大幅度领跑。“现代主义早期,那个时代机械文明大发展,以勒柯布西耶为代表的建筑师,思考人的身体性,和作为手脚的延伸的机械。而20世纪后半叶,作为人类头脑和意识的延伸的信息技术的发展,对建筑学而言意味着什么。建筑学似乎总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对这些问题毫无关心……”

在建筑学变得越来越肤浅和无趣的今天,原广司希望作为一门学问的建筑学应该突破建筑本体的学科框架,回归对事物本质的诉求和表达。建筑学甚至是有机会以空间为切入口打开一扇认识新世界的大门的,“虽然建筑师不像搞物理的人那样手上有足够的工具,但我们有综合解决问题的能力”。

“我觉得建筑太简单了吧!建筑已经剥离了其复杂性,仿佛吃饭那么简单,好像只要好吃就不需要去琢磨理论了。到底怎么做学问,有什么有趣的问题,这些事在建筑学中已经不流行了。虽说饭好吃就行,但这世界上还有些别的问题需要人来思考。人类是怎样一种存在,宇宙是怎样的存在等等,建筑,还有很多可以让心灵充实的部分……我可不喜欢像料理教室一样的建筑学,我们要让建筑学有趣起来,exciting起来,不要简单化,复杂点的建筑学不是很好嘛……作为一门学问,建筑学要让建筑师不感到羞愧才行啊!”

“犯罪学中的‘不在场证据”(alibi)’,即‘我’从生到死的运动可以用一笔画出,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可是从意识的角度来看,我可以在不同的场所同时存在,比如一个边走路边打电话的人,他是在这里存在,还是在电话另一边存在,还是在两边同时存在。这并非物质的观点,而是基于意识的观点。像这种问题已经十分日常化了,这些事情就在我们身边发生,是十分‘建筑’的问题。或许人不该只用实数来理解,而是可以用复素数更好地解释。意识是十分不可思议的现象,当然这需要脑科学的加入,但是像这样的问题不是建筑学应该回答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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桢文彦的代表作品

建筑师需要扪心自问:我们的知识体系是否准备好这场时代的变革?康德认为,人只有通过认知图式才能认知世界。而认知图式随着时空秩序不断变化。在原广司看来,如果建筑师不能捕捉类似“虚数存在”的这种变化,不能保持学习和思考,就只能固步自封于建筑学本体的牢笼,难以突破四面被包围的学科困境。

与矶崎新一样,原广司也认为建筑理论是建筑师的自我言说,“建筑师如果没有理论,是难以说服众人的……范式革命已经到来,在嘈杂的意见海洋中,要让人产生‘听听看这家伙说的东西’的想法。”既然是自我言说,就不需要管是否正确、别人是否看得懂,创造就是通向一切的道路。就像哲学的任务,并非纠正世界的谬误,而是推动世界的展开。建筑学的言说也是如此。

“有尊严的一个人的公共空间”——桢文彦

“空间是关系性的演出,空间是让关系性呈现的媒介”——桢文彦

“建筑就是都市,都市就是国家,建筑、都市、国家可以连续地思考”——矶崎新

PS:桢文彦×矶崎新×原广司:东京大学 三大老男神都在这里了!(下)星期六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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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条评论
2020-07-04 23:04:23 回复 0

回复Sophie: 这是很久以前的文章,当事人有极大概率看不到您的评论。如可能,建议您通过其他方式联系他噢

Sophie
Sophie2020-07-03 23:41:25 回复

朱博士您好,文章很好! 我想知道,“所谓建筑理论,说极端点就是没有根据的。” 和““建筑理论是为了保护建筑师的职能而存在的。也就是说,为了将建筑独占并使之神格化。医生因为有特别的技术,所以职能可以得到保证,法律家因为法律是自己创造并解释的,所以受到保护,建筑师不创造自己的建筑理论就不像个建筑师。”的两段话的文献出处,谢谢!

Sophie
Sophie2020-07-04 09:47:45 回复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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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phie
Sophie2020-07-03 23:41:25 回复 0

朱博士您好,文章很好! 我想知道,“所谓建筑理论,说极端点就是没有根据的。” 和““建筑理论是为了保护建筑师的职能而存在的。也就是说,为了将建筑独占并使之神格化。医生因为有特别的技术,所以职能可以得到保证,法律家因为法律是自己创造并解释的,所以受到保护,建筑师不创造自己的建筑理论就不像个建筑师。”的两段话的文献出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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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一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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