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京大学 - //m.stpapt.com 我们塑造了建筑,建筑亦塑造了我们 Fri, 20 Sep 2024 01:15:24 +0000 zh-CN hourly 1 http://wordpress.org/?v=3.8.4 沉默的诗行——2017年普利兹克奖得主RCR东京大学讲座 //m.stpapt.com/archcollege/2017/09/37364.html //m.stpapt.com/archcollege/2017/09/37364.html#comments Thu, 28 Sep 2017 16:32:56 +0000 “在奥洛特,我们被火山的泥土和丰富的自然所滋养,这里有很多农场和种植园,所以也可以称为融合了人工的自然。在农场小屋里我们可以找到很多旧金属,木材。粗糙的岩石纹理和野蛮生长的植物,就是奥洛特最典型的景观,非常有辨识度。我们就在这个地方一起长大,然后一起工作,亲密无间……”——RCR

 

本文为全球知识雷锋第13篇讲座,2017年普利兹克奖得主RCR事务所主讲,2017年5月22号晚6:30于东京大学安田讲堂举行,由东京大学成潜魏总结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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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全长11632字,阅读完需要23分钟

 

Smokie – Living next door to Alice 

"Twenty four years, just waitin' for a chance"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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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2017年普利兹克建筑奖得主;拉斐尔·阿兰达(Rafael Aranda)、卡莫·皮格姆(Carmen Pigem)和拉蒙·比拉尔塔(Ramon Vilalta)

 

“他们近30年来一直紧密合作,他们对整个学科的影响力远远超越其工作的地域。他们的作品,从公共与私人空间,跨越到文化场所和教育机构,并且具备紧密结合不同场地环境特点的能力,最好地证明了他们的工作过程与尊严。

 

通过创造性地广泛运用包括再生金属和塑料在内的现代材料,三位秉持本土精神的建筑师唤起普遍共鸣,他们证明了材料的结合可以为建筑物带来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简洁与力量。三位建筑师合作创造出毫不妥协又富有诗意的建筑,是既高度尊重过去又清晰地预示着现在和未来的,超越时空的作品。”[1]

[1] 2017年普利兹克奖评语

 

拉斐尔•阿兰达(1961)、卡莫•皮格姆(1962)和拉蒙•比拉尔塔(1960)于1987年毕业于加泰罗尼亚理工大学-巴莱 (简称ETSAV),并于次年在他们的家乡西班牙赫罗纳省奥洛特镇,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RCR建筑事务所”。

 

1989年以来,阿兰达、皮格姆和比拉尔塔担任La Garrotxa火山区自然公园的顾问建筑师。从1989年到2001年在巴莱 (ETSAV)教授城市规划、景观建筑和建筑设计课程,并在过去二十年间独立担任巴莱 (ETSAV)和巴塞罗那 (ETSAB)的毕业设计评审。

 

他们于2005年荣获加泰罗尼亚政府授予的国家建筑文化奖; 2008年和2014年荣获法兰西艺术与文学勋章; 2010年荣获美国建筑学会名誉院士; 2012年被授予英国皇家建筑师学会外籍院士;2015年荣获法国建筑学会颁发的金奖。以及2017年荣获普利兹克奖。

 

他们将早期的成功归功于1988年由西班牙公共工程和城市规划部主办的一场设计竞赛,借助对建筑类型学本质的深入思考,他们在蓬塔阿尔迪设计的一座灯塔最终胜出勇夺头奖,在他们此后的所有作品中,这种基本思考模式都始终贯彻其中。

 

这一成就促使他们探索出自己独特的建筑思想,根据对建筑区位的熟知和自身的敏锐洞察,从而赢得更多设计项目,其中大多数来自加泰罗尼亚地区。近期,他们揽获更多的国际赞誉并开始走出西班牙,在其他欧洲国家开展项目。

 

阿兰达、皮格姆和比拉尔塔曾多次参加行业重量级展览,包括1990年在巴黎举办的第三届国际建筑展; 2000年、2002年、2006年、2008年、2012年、2014年和2016年的威尼斯建筑双年展;2006年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的“现场:西班牙新建筑”展览; 2010年东京TOTO间画廊举办的“Global Ends”展览;以及2015年于巴塞罗那和2016年于马德里举办的“RCR共享创意”展览。2012年,他们在由巴伯利铸造厂改造而成的事务所内,举办了一次国际化的夏季研讨会。2013年,他们成立了RCR BUNKA基金会,旨在全球范围内支持建筑、景观、艺术与文化事业。

 

2017年5月22日,2017年普利兹克奖纪念演讲在难得开一次门的东京大学安田讲堂举行,能容纳1000人的讲堂像是挤满了日本建筑界的半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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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演讲开场5分钟前仍然锲而不舍地排在安田讲堂前的长龙。不幸的是由于满员这些人最终只能收看电视大屏幕转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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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讲堂楼上楼下座无虚席 /摄影@ 成潜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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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王澍,伊东丰雄,西泽立卫,妹岛和世,罗杰斯等普奖巨星和普奖评审团格伦·马库特,张永和执行董事玛莎・索恩等一大波人物袭来。

 

“这次来日本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学会了两个日语词来形容我们自己,那就是『阿吽の呼吸』(心有灵犀)和『三人寄れば文殊の知恵』(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R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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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开讲辣! /摄影@ 成潜魏

 

正文

 

篆刻在巴尔贝里的时光

“在奥洛特,我们被火山的泥土和丰富的自然所滋养,这里有很多农场和种植园,所以也可以称为融合了人工的自然。在农场小屋里我们可以找到很多旧金属,木材。粗糙的岩石纹理和野蛮生长的植物,就是奥洛特最典型景观,非常有辨识度。我们就在这个地方一起长大,然后一起工作,亲密无间……”

RCR开篇就讲了对故乡和对好基友的一往情深。

 

在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地区赫罗纳的郊外,一个叫奥洛特的人口不足三万的小镇里,出没着一个由三个人组成的叫RCR的建筑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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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Barberí Space,Our work place

 

他们的工作室位于距离弗露维亚河岸不远的小路边上,在一个叫巴尔贝里的老铸造厂里,从外面看起来像一个废弃老旧的工业仓库。但打开一扇吱吱作响的双开门,就能看到里面是另一个巨大的世界。部分被毁坏的工业残留空间被改造成一个讲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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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Barberí Space讲厅/摄影@ S.May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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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Barberí Space庭院/摄影@ H.Suzuki

 

讲厅后面有一汪池水,各类枝繁叶茂的植物已经在此处扎根。爬上钢构的楼梯通往上层,在这里,RCR在旧式建筑中植入了一个现代结构,但还保留着十九世纪铸造厂斑驳的旧墙和残留的支柱。过去与现在,在这里以一种最妥帖、清晰而相互尊重的方式并存。这个就像在历史建筑的拼贴画中插入一栋现代翼楼的空间里,排布着狭长的悬臂式的桌子,这里是员工和助手们的栖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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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9:Barberí Space工作室 /摄影@ H.Suzuki

 

隔壁,就是三位老板们的御用大空间,在这里,从地板到墙壁以及房间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黑色的,包括建筑师们身上的衣服。可以想象他们穿着人字拖在抛光的钢板上来回踱步,偶尔蹙眉沉思,偶尔围在中心的巨大桌子旁,这里是他们烹饪想法的厨房和上演设计过程的舞台。这个工作室最后被他们称之为巴尔贝里(Barberí)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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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0:巴尔贝里实验室 /摄影@ H.Suzuki

 

RCR始终和市面上的文化人热衷的潮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然而却始终关注着不断变化的建筑世界的思想实质。艺术家和建筑师们往往擅长从过去来创造自己的观点。他们会不论东西,在横跨几个世纪的建筑历史中寻求他们所需要的,无论是在密斯和康的作品,安藤的荡漾水面和日本枯山水的无水海域,还是在塞拉和苏拉吉的抽象作品里。RCR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感性的同时,也都理所应当地继承了从加泰罗尼亚到整个西班牙的近代建筑的传统。

 

再怎么美上天,奥洛特也只是一片被明媚风光包裹的土地,如果说RCR最终仅仅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建筑师也不足为奇。但是,他们的才能和见解让他们即使只沉浸在自己的故乡风景之中,也能透过这片土地的镜头来感知某种普遍性,并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建筑艺术。

 

主题与变奏,技法和自然

RCR的建筑并没有体现出某种狂拽酷帅的建筑思想,没有用艰深晦涩的语言或者信口开河来自圆其说,也没有炫耀某种新材料或者黑科技,他们的所作所为似乎只是为了表达一种「轻轻地,我就在这里,你来或不来,我都在这里等你」的宁静与平和。

 

他们的建筑,或者不能仅仅被称作建筑的作品从公园里的小亭子到大学校园或者跑道,内容地势大小形式材料迥然不同。但是给人的印象却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它们都裹着一身沉默而寡言的装束。如果说沉默的确是它们唯一的个性,那么我们唯有通过品味这种沉默来理解他们的建筑。

 

RCR在很多场合介绍建筑作品的时候,对建筑本身的描述都只有只言片语,更多的是阐述建筑周围的环境和条件,他们画的水彩草图并不是为了表达建筑生成的概念,而是为了表达环境怎样影响和制约建筑的生成。RCR的主题似乎都在围绕对建筑周围景观的记述。而他们的每个作品不是为了表达成立的逻辑基础,而是在表达一种唤起某种气氛的强烈诗意。

 

在零零年威尼斯双年展的参展目录里,关于RCR的章节并没有太特别的文字说明,但其中有一张图却像是隐喻了RCR对于建筑的理解和姿态。这种隐喻比起直白的语言更加生动和形象。那是一张蜘蛛网的照片,拥有特别生态性的蜘蛛以繁茂的枝叶为支点,缓慢地吐丝缠绕编织,逐渐扩张属于自己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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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1:蜘蛛网-RCR Arquitectes[2]

[2] Pabellon de España. 7. Mostra Internazionale di Architettura. Biennale di Venezia 2000 -Llibre catàleg, pàg. 252-257. Edita Electa España. Biennale di Venezia 2000

 

RCR这张总平面图里可以很清楚地了解到这就是RCR对于建筑的明确态度。他们的建筑大多位于自然风景美爆了的郊外。包含了建筑和其周边环境的总平面图总是被画得很辽阔,以至于建筑几乎被缩小成了一块小橡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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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2:Tossols Basil Athletics Stadium总平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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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3:Tossols Basil Athletics Stadium鸟瞰图

 

试想如果我在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只画了一张这样只有几根线的总平面,肯定会被老师骂得狗血淋头回家喊妈面壁思过。全然不像那些被我们P得面目全非绚丽夺目的妖艳图纸,在这张任何多余的要素都被省略掉的平面图里,除了建筑本身,只有房子、河流、道路等这些支撑建筑的最基本要素浮现在图纸上。因此,我们大概可以确认,在图纸里几乎消隐了的建筑本体,有着独特的依赖自然的鲜明个性。与蜘蛛相同的是,周围的任何环境因素都是它们定位自己的绝好支点。

 

但是,RCR的建筑并不是单纯地走向文脉主义[3],他们使用着极其自律的建筑形态,某种单单从周边环境和建筑功能的演绎来说几乎不可能阐述的自律。

[3] 批判的地域主義再考–コンテクスチュアリズム・反前衛・リアリズム 五十嵐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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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4:「记忆和文化空间/Recretation and culture zones」(1994),密斯·凡·德·罗奖提名/摄影@ H.Suzu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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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5:「铁匠和理发师的住宅/House for ironmanger and hairdresser」(1996) /摄影@ H.Suzuki

 

这两个作品最直接的表现是门型框架的形态,这个框架不是用于入口或者窗户等开口要素,也没有遵循空间的大小,而是几乎覆盖了整个建筑。如果说「铁匠和理发师的住宅」是用框架来链接两个分离的体块,「记忆和文化空间」则是为了覆盖所有的要素而设计了一个水平延伸到极致的框架。「2x1Tossols-Basil Pavilion」(图16-17)和「Bathing Pavilion Tossols Basil」(图18-19)也是用了同样的操作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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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6:「2x1Tossols-Basil Pavilion」严苛的门型框架/摄影@ Hisao Suzuki

图17:「2x1Tossols-Basil Pavilion」屹立小树林里的倔强铁皮/摄影@ Hisao Suzuki

 

将框架形象化,使建筑内部和外部空间的构图相对模糊,从而形成一个不能称为外部也不能叫内部的暧昧空间。另一方面框架将自然引入建筑。又衍生出建筑和景观的不一样的联系。他们通过创造出一系列自律式的框架,改变了建筑在依存于风景的同时将自己同化的被动地位,使建筑成为风景里崭新的构造体,在自然里更具有主动性。框架体的立面轮廓巨大而空虚,RCR匠心独具地借助风景使它成为了框架体立面的一部分。不像一般的建筑只是瑟瑟地存在于风景中,而是风景在建筑里面浮现,此时剧情反了转,建筑这条咸鱼也翻了个身。

 

这种类似的关系和相对性的手法在RCR的建筑细部也同样能看到。这一点在RCR的代表作「Bathing Pavilion」里表现得十分突出,被公园茂密的树木围绕的这个小建筑,只有卫生间、浴室、更衣室和仓库这些最基本的功能。各个功能的体块都很紧凑地被收纳在随着小溪一起流动的弧形屋顶和地板之间,它就只是这么一个单纯的建筑。RCR为了避免建筑的功能被过度强化,把它设计得乍一看不怎么明了。建筑整体被分割成几个小单元,以门的尺寸为基准,再由严格的模块化和单纯的几何分割钢板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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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8:「Bathing Pavilion Tossols Basil」被茂密树林围绕的建筑/摄影@  E.P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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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9:「Bathing Pavilion Tossols Basil」雨过天晴,屋顶的弧度随着河流一同弯曲/摄影@  E.Pons

 

立面的所有元素都被统一成一个高度,大面积喷砂不锈钢和生锈钢板的使用使得原本不同功能的门和墙壁统合在一个面上,让它们之间的界限变得十分暧昧和模糊。

 

通过限定材料和尺寸这种禁欲般的表现手法,将功能和形态相对地抽象化。将建筑里看起来像建筑的符号排除掉,使得这种沉默无言的抽象化散发出幽远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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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0-21:Acer oxidat 生锈钢,极其自律的细节处理

 

将框架极致形象化,构筑风景和建筑的关系,将细部彻底抽象化,构筑建筑各要素的关系。RCR使他们的设计中出现的互相矛盾,自律和依存,具体和抽象,差异和同一,极端对立又相互统一。他们似乎在探求如何在接受对立的同时,使对立的要素成为一种相辅相成的状态。

 

同时,RCR的建筑观似乎也在告诉我们,从他人的身上寻找自身的同时,也可以在自己的身上找到他人。就像罗兰巴特在「明室」里所说,媒介将自己虚无化,它不再是一种符号,而成为了事物本身[4]。就像RCR的建筑。

[4] 明室:摄影札记 罗兰·巴尔特(Roland Barthes), 赵克非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在现代建筑运动奄奄一息的时候,阿尔托说过:现代建筑的真正生命力并不在于一味激进地反传统、拥抱抽象的机器文明,而在于将普世的空间美学和技术与特定的地方资源结合起来,以表达出对人性、社会、环境的关怀。

 

RCR的建筑也一贯遵循了类似的原理,并且累积了很多与这种原理相对应的形态群。他们的建筑看似朴素,但一旦将其置于风景或城市中,它们的存在感就会脱颖而出,虽然图片大抵能传达大部分的信息,但如果不去实地体验,就难以感受到他们对空间、素材、自然的用心。即便RCR很快就得到了国际建筑界的认可,但他们始终背对着流行,也不去贴所谓明星建筑师的标签。他们去掉煽情的成分,只是将抽象的情绪物质化,不断探索自然本土和人造物之间的界限。

 

RCR给作品赋予了自己的世界观和直觉,并且这种直觉首先开始于各种自由手绘草图或类似于抽象画的水墨画中。然而最终的作品却戏剧般地被几何化并拥有极其规整的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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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2:RCR的大量手绘草图

图23:墨画Equipment for Patients with Multiple Sclerosis

Ink wash on Canson Imagine paper 200 gr/m2 32,5 x 23,0 cm(天知道这里面哪个是建筑)

 

可能恰恰是这种诗意和理性的碰撞,自由和规矩之间恰到好处的紧张感,才是他们建筑始终的魅力。从最开始的炭笔、墨水和水彩的模糊的渗透,到最终变化成井然有序的玻璃和钢板的建筑物。

 

那么,这种迷之形态的始作俑者到底是他们其中的哪一个呢?RCR说,“我们就像一个三重奏的乐队,如果是一个爵士乐队,乐队里谁开了个头,其中就有一个人站出来接着即兴演奏出不一样的音符。当然还有很多和RCR一起工作的人”。他们在用水彩和墨水漫不经心地勾勒出草图后会做出粗糙的瓦楞纸板模型、蒙太奇拼贴、计算机解析或结构设计图等接二连三各式各样的表现和操作手法。然而,不管怎样,他们最终还是会紧靠中心思想,回到他们项目出发的直觉和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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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4:RCR的根据地,西班牙的一个小村庄奥洛特

 

事务所设立当初,对奥洛特这片土地上无可替代的景色的依恋使他们决定了以后的方向。在他们的初期作品「Hotel Albons Calm 1988年」(图25)里还可以看到近代加泰罗尼亚的传统的影子,但很快,他们就扩展了自身的表现范围,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去解释密斯·凡德罗,路易斯·康,安藤忠雄的作品,传统的日本建筑和日本庭园,将其枝分缕解,掇菁撷华。随着在竞赛中的屡战屡胜,他们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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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5:「Hotel Albons Calm」圆形储藏室 / 摄影@ 成潜魏

 

“我们在1990年第一次访问了日本,这是与我们平时的生活完全不一样的体验…..这些枯山水可能只是日本人的日常生活,但是我们却在这里看到了一个小宇宙!「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这些使我们感到惊奇而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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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6:1990年初,RCR第一次去日本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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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7:他们看到枯山水时惊呆啦

 

RCR毫不忌讳地明示借鉴了过去不同的五彩时代,他们说到在京都的「回游式庭院」沉醉不知归路,又流连忘返于阿尔汉布拉宫的抒情的浪漫时空,无可抗拒地被水面的反射和重叠的天空所吸引。在任何时候,他们都不会刻意地寻找灵感来源,而是将他们的想象力转化成一种更高次元的真正的现代语言,抽象化再次成为关键。

 

他们说,“在日本庭院,我们学习到了在被分割的同时又相互连接的日本空间……我们还去了奈良的寺庙和京都的龙安寺,外部和内部的融合,空间和空间的连续,这些日本建筑总是给我们带来无尽的灵感和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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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8:RCR在寺庙跟和尚谈天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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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9:发现了日式空间的美

 

RCR事务所内部分享着一种视觉文化。这其中有「黑色画家」皮埃尔•苏拉吉的黑不溜秋的抽象画和飘逸的东洋书法。他们的透视图也通常用蒙蒙雾霭来表现天空的变化,让人几乎能感觉到画面里的空气正迎面飘来。RCR似乎已经形成了独特的风格,他们拥有着自己的现代化视野,同时也对现代世界建筑的动向有着敏锐的嗅觉。

 

像许多西班牙建筑师一样,RCR也经常面临一个不确定的困惑,即科技的发展直接和间接地破坏了传统地域的田园国度和城市世界的遗产。他们在几个尺度上阅读这种「地形模糊」[5]。包括地形边界(海岸线,等高线,溪流),农业痕迹(小路,稻田,栏杆和围墙),工业基础设施(铁路,高速公路,停车场)等。大多数的景观将自然和文化融合在历史不同时期的碎片里。RCR被每个地形堆叠的层次,诸如岩石,丘陵,山谷和树林等的地理特征,以及道路,田野图案,葡萄庄园等人工几何学所吸引。他们像是用一种神秘的魔法接近每个场地,并发现隐藏在地底下的结构和力量。“我们根据不同的地形因素采取不一样的设计手法,有的切开,有的强调某种现有的要素,有的打破一种要素并重塑了另一种人工景观。”他们说道。

[5] 现在与未来-城市中的建筑学  Ignasi de Sola-Morales. 张钦楠译,建筑学报,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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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0:粗糙的偶尔断裂的岩石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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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1:地形的堆叠

 

RCR的兴趣在于通过某种干预操作来释放土地潜在的能量,以此来改变乡村和城市的某一个场所的气质。他们希望创造出有独特气氛的空间,并赋予其浓厚而丰富的体验。他们说,“建筑的主要目标之一应该是让人生变得更美好,增强归属感,并增加人们生活的快乐和乐趣。”

 

这种对景观和自然力量的诗意重建的追求,体现了他们对被表面的虚拟形象所淹没的后现代工业社会根深蒂固的消费主义的回应。

 

他们希望通过建筑这种媒介来揭示自然世界的特征,并利用现代技术来服务于这一理念,而不是让现代技术占主导地位。同样,他们把计算机视为实现他们想法的辅助工具,而不是让它替代人类的发明,记忆和文化。

 

RCR信奉和秉承「自然回归」的神话,然而也只能通过禅宗枯山水之类的人为框架去重新发现自然的精神本质。这种形而上学的渴望已经存在于早期现代主义中、存在于其空间概念以及钢铁的骨架结构和大面积通透的玻璃里。就像黑川纪章所推崇的:我们知道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永远存在,然而,精神和建筑与它周围环境之间的关系却可以永存。

 

关于近代传统的延续与幻想


1948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艾略特在其著作中这样解「传统」—“传统”是一种过去性和现时性、永久性和暂时性有机结合的历史意识。传统与当代共生,并互相影响,传统并非是单个文本的机械拼贴,而是一个具有自我组织、自我调控以及自我修正的超常生命有机体。[6]

[6] 传统与个人才能 T.S.艾略特(T.S.Eliot) , 丁宇岚编, 卞之琳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

 

诗人(我想也可以换成建筑师)要用现代人的眼光去审视传统,理解和阐释传统的现代意义,将传统的永久性和现时性结合起来。我们要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在历史进程中的地位,以及自己在传统和现代关系网络中的位置。

 

尽管RCR在西班牙小城镇的小作坊里走着自己的羊肠小道,但他们的轨迹绝非与国内外建筑没有任何瓜葛。他们这25年间在西班牙催生出的最好作品,也说不出一个特定的风格。过去被称做「折衷主义」的风格,似乎在不断地发扬光大。不光是西班牙,日本、芬兰、荷兰、瑞士也是一样,现代文化的多样性的共存下,每一个文化都有固有的谱系,固有的历史,以及和别的文化之间的固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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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2-33:丹下健三 香川県庁舎[7] (1958年)/ 摄影@ 成潜魏

[7] 新建築 第53巻第13号 臨時 増刊号  新建築社  M/T/254 238 11月号


1956年日本建筑界对于传统的争论的浪潮中,丹下健三写下了「现代建筑的创造和日本建筑的传统」一文,并提交了香川县政府办公大楼的规划案。这个「折衷主义」的建筑,全面地解答了传统与现代,结构与表现的如何共存这个世界难题。

 

“革新”是目前在全世界建筑圈内都看似比较前卫的词汇,但它的真实进化速度却比乌龟走路还慢,无异于吸取上一个时代的建筑理念,或反对它,或改编它。我们看西班牙的建筑,光是被带来「毕尔巴鄂效应」的“古根海姆美术馆”,和“加利西亚,城市文化中心”等华丽丽的外来作品打造的美丽世界所吸引。也许正是由于被这些世界潮流的光环遮蔽的缘故,使我们忽略了传统西班牙建筑传承的风韵和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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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4:弗兰克·盖里(FrankOwenGehry)「毕尔巴鄂古根海姆美术馆」(1997)/摄影@ 成潜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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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5:彼得·埃森曼(Peter Eisenman)「加利西亚,城市文化中心」(1999)/摄影@ 成潜魏

 

80年代,大部分西班牙建筑师还在努力吸收已然快要结束了的罗西等倡导的“新理性主义”。[8]

[8] 当代建筑思潮与流派 邓庆坦, 邓庆尧 (作者),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

新理性主义(Neo-rationalism)于20世纪60年代发源于意大利,是与后现代主义同时兴起的另一场历史主义建筑思潮。新理性主义既是对正统现代主义思想的反抗,也是对商业化古典主义、后现代主义的形式拼贴游戏的一种批判。代表人物有阿尔多·罗西。罗西在1966年出版著作《城市建筑》中提倡将建筑与城市紧紧联系起来,提出城市是众多有意义的和被认同的事物的聚集体,它与不同时代不同地点的特定生活相关联。他们将现象学的原理和方法用于建筑与城市,在建筑设计中倡导类型学,要求建筑师在设计中回到建筑的原形去。并主张回到传统中去学习,从传统中寻找失去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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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6:罗西 「米兰集合住宅(Gallaratese Housing)」 (1973) /摄影@ 成潜魏

 

虽然新理性主义基本上就是复制了20年代意大利的理性主义,但这些理念对RCR影响似乎是深远悠长的,从他们对结构和建造的严谨以及对地形的热爱就可以看得出来。当时的西班牙反复被讨论的议题是“城市的历史背景” “对「场所」的解读” “类型的更新”和“把一目了然的形态融入工艺和建筑中”等等。80年代后到90年代初,他们把目标和重点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因为这个时候建筑师需要处理的不光是城市里的建筑,还包括郊区,在城市周边,如何使混凝土块和自然相亲相爱,如何处理建筑作为社会景观这一新命题。这个时候参考历史上的案例似乎已经变得捉襟见肘。因此,一些抽象雕塑和大地艺术,甚至科学观和自然观都被搜罗出来,抽象化和断片化开始引人注目,“极简主义”和“材料”等词汇被提出来,这个时代隐约成了提倡最小限、简约和平民化的新现代主义派[9]的天下。

[9] 对现代主义的重新研究和发展,被称为“新现代主义”。类似新古典主义。

 

在解读RCR发迹的心路历程里,有必要将他们放在一个广阔的历史文脉下来看,他们感受了「新西班牙建筑」的美好和丑陋以及成功地学习了新现代主义的精髓。不光局限于建筑,他们以丰富多彩的大千世界作为资源和灵感的来源,并将这些灵感打磨成适当的语言形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关于西班牙最近的建筑作品,也只能找到马德里,巴塞罗那和塞维利亚等主要城市的资料。而西班牙的各大田园小镇里的建筑作品却很少提及。RCR无意识地参考了很多加泰罗尼亚的建筑遗产,像20世纪初的安东尼・高迪,若热普・玛丽亚・茹若尔,1950年代和60年代的J.A.Coderch,以及新时代1980年代和1990年代的JOSÉ ANTONIO MARTÍNEZ LAPEÑA & ELÍAS TORRES,Carlos Ferrater和Enric Miralles/Carme Pinos等建筑师的案例。在这些建筑作品里,作为主角的都是风景。他们使「自然」不断变幻她的面貌,有时候是高迪的笔迹和抛物线,有时候是JOSÉ ANTONIO MARTÍNEZ LAPEÑA & ELÍAS TORRES的断片叙事,有时候又是Enric Miralles/Carme Pinos的社会景观。然而RCR并没有完全被这些前辈们拖下水,而是从中学习和吸取营养,把经验教训应用到实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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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7:J.A.Coderch 「Ugalde House」(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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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8:JOSÉ ANTONIO MARTÍNEZ LAPEÑA & ELÍAS TORRES「Toledo Escalator」(2001)/摄影@ 成潜魏

 

RCR跟同时代的建筑师一样,回到过去,开始重新审视和评价德·拉·索塔和考德尔奇等西班牙建筑大师,和巧妙地利用钢材刷新了空间概念的Jorge de Oteiza Enbil、 Eduardo Chillida Juantegui等西班牙雕塑家。于是,RCR继承了另一种强迫症,那就是对近代以前就确立好的几个原则,材料,工艺,构法,抽象形式的无比执着和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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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9:Eduardo Chillida Juantegui 「风之栉」,狠狠插在坎塔布连海岸岩石上巨大无比的抽象雕塑,重10吨  / 摄影@ 成潜魏

 

他们曾去日本奈良调查吉野杉的木材和制作工艺,他们说到“我们研究了对于日本建筑非常重要的雪松和柏木是如何生长和如何制作的,这是材料的根源。只有理解了根源我们才能理解它的本质。理解了本质,我们就可以理解不一样的文化。这成为我们创新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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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0:RCR在日本奈良翻山越岭研究吉野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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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1:RCR说,想知道材料的根源,就必须研究它的生长和制造过程

 

他们从安藤忠雄,西扎,赫尔佐格&德梅隆,卒姆托等人的杰作,以及里查·塞拉的裸露着钢铁的雕刻作品中学习,这种抽象不光是纯粹的形式主义,他们利用抽象化把内容凝缩,来表达人体移动的身体情感。同样,RCR也从密斯,莱特,康等建筑师的古典近代建筑作品寻求灵感,特别是对于密斯的作品,他们会亲自去体验,然后将其独自改编创作。

 

构建阴影:Bell-lloc地下酒庄


就像之前所说的,我们去看一个建筑,如果不身临其境去体验建筑本身,就很难逐步了解其背后的灵感,形象和思想。同时还要考虑建筑师面临的任务和挑战,以及指导设计过程的主要决定。我们需要渗透进建筑物以掌握其概念及解剖结构。并判断设计者是否完美地将设计指导思想转化为空间,形式和材料。当然建筑也要以适当的结构和物质手段解决实际,成本和人为的问题。如果这样来看待建筑,会将我们对建筑的体验提升到另一个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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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2:「Bell-lloc酒庄」剖面图,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酒庄在地底的形态

 

RCR提到这个叫Bell-lloc酒庄的建筑,它是一个关于阴影和黑暗的地下世界。这个私人酒庄在距离布拉瓦海岸北部的帕拉莫斯几公里的山中。与其说它是一个建筑,不如说它是一个被精心雕琢的景观。从一个人造山谷往下走,是一个小的葡萄酒酿造厂,然后进入一个地下迷宫,包含地窖和幽暗的房间,人们可以聚在一起分享一边品尝葡萄酒一边听音乐的乐趣。一条倾斜的路径交织在这个建筑里面,从最开始可以眺望到广阔大海的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开始,小路渐渐引领着人们进入一个内面的世界。分别向后和向侧边倾斜了18度的平行钢板构成了建筑的整个轮廓。就像动物的脊椎一样整然有序地渗透进整个景观。透过钢板与钢板之间的间隔可以清晰地感知瓦砾和土壤。太阳从地表的裂缝爬进石块和钢板的缝隙中,然后渗入地下的黑暗。在Bell-lloc酒庄,整个建筑和结构都在「呼吸」,不仅是空气,光线和阴影,凝固的土地仿佛都融为了建筑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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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3:Bell-lloc酒庄入口,站的笔直的18度平行钢板像衙门在升堂 / 摄影@ 成潜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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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4:Bell-lloc酒庄酿酒室的大玻璃,有着屏风状的钢屋顶 / 摄影@ 成潜魏

 

沿着狭窄而蜿蜒的小路穿过软橡木和黄杨木的树林,到达一个开阔的原野。然后,顺着一条路往前,就到了Bell-lloc酒庄。酒庄的构造如果只看平面,就像一个弯弯扭扭的有机体或者是被埋在地下的庞大根茎。“Bell-lloc酒窖的裸露钢板,在几何学上与地面的葡萄园遥相呼应。折叠的屏风状钢屋顶为景观创造了一个窗口,通过平板玻璃的透视和反射,强化了人们对外部自然的感知。随着坡道的下降,粗糙的混凝土地面逐渐被紧压的砂砾和沙子侵占。只要通过沉重的铁门进入地下酒窖,便会被淹没在泥土味的黑暗里,在这里葡萄藤的根野蛮地缠绕着。游客们可以从这里开始领略葡萄酒酿造的过程。在地下,人们会经历泥土的潮湿和凉爽,飘荡的阴冷和石砾的气味。RCR意图让所有人在这里迷失方向,伸手不见五指。但这似乎并不妨碍感知空间,相反,触觉听觉味觉嗅觉会被唤醒,让品尝葡萄酒变成一种极乐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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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5:Bell-lloc酒庄的酒窖,不知从哪儿射进来的光线让人恍惚 /摄影@ 成潜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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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6:Bell-lloc酒庄地下走廊,穿透石头和钢板之间缝隙的光明 /摄影@ 成潜魏

 

随着RCR对Bell-lloc酒窖项目的进展,他们被葡萄酒酿造过程中的某种魔力所吸引,植物,土壤,太阳,水,风,阴冷和黑暗这些仅有的自然因素,竟会转变成液体的精华。众所周知,葡萄酒最好储存在黑暗,阴凉的地方,而在Bell-lloc酒窖,葡萄酒被存放在一个在曲折路线上排布着木桶的大厅和墙壁凹陷处塞满瓶子的走廊里。走到斜坡的尽头,进入一个具有几乎神圣气质的房间,像一个私密的小型剧院,又像一个专属狄俄尼索斯隐秘仪式的洞窟。事实上,这是为品酒创造的空间。目光所及,只有略微穿透石头和钢板之间缝隙的光明的阴影。这个现代版地下室的先例究竟是什么呢,突然想起,柯布西耶的拉图雷特修道院(1955年)的圣器收藏室(图46)。或许在RCR热爱的传统日本建筑中可能会发现一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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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7:勒·柯布西耶「拉图雷特修道院」圣器收藏室,从天而降的神秘光线(1955)/摄影@ 成潜魏

 

日本唯美派文学大师谷崎润一郎在他的随笔评论集「阴翳礼赞」中说到,营造出深幽的,正是庙里最深处房间里的昏暗以及昏暗房间的角落里的阴影。

 

如果把日本的居室比喻为一幅墨画,那么和纸拉门则是墨色最淡的部分,壁龛为墨色最浓的部分。我每次看到异常幽雅的日本客厅的壁龛时,总感叹日本人理解阴翳的奥秘,以及对光与阴翳的巧妙运用。其实这两者之间并无任何特别的联系。简而言之,只要以整齐的木头与整齐的墙壁隔成一个凹字形的空间,由此透进的光线,便可在这凹形空间随处形成朦胧的隈界。不仅如此,我们还凝望书斋窗上挂着的横木后面、花盆周围、棚架之下充溢着的黝暗,虽然明知这里除了阴影什么都没有,却感觉到这里有宁静的空气,永劫不变的闲寂在领略着这种黝暗。我想西方人所谓“东方的神秘”大概就是指这种黝暗所具有的无形的寂静……[10]

[10] 阴翳礼赞 谷崎润一郎 , 李尚霖译者,九州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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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8:Bell-lloc酒庄剖面图,像方斗一样的光庭肆无忌惮地敞开着

 

Bell-lloc品酒室的剖面图能看到像方斗一样的光庭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敞开着。细长的漏斗形罐子是用来灌溉的仪器,这让人联想到植物的根,它们将光和水在地下转化为自己所需的养分。RCR对他们所做的工作并没有作任何多余的解释,但幸运的是在这里我们可以无限靠近它。潜入Bell-lloc酒庄地底的深处,就像黑夜的旅行,一种和白天完全不同的精神状态进入潜意识里的黑暗旅程,在黑暗的世界转了一圈后又重新沐浴在阳光底下,就像掉入地底,又升上天空的一种特殊仪式。Bell-lloc酒庄不光封装了葡萄酒,也封装了RCR的信念,即艺术应该具有揭示自然和象征自然的魔力。

 

结语

 

在全世界的每个地方,人们看到的是同样糟糕的电影,同样的赌博机,同样的没有选择的粗鄙的塑料和铝合金制品,同样的出于宣传目的被扭曲的语言。看起来人类在全体一致地拥抱某种消费文化的同时,也全体一致地停顿在一个低劣的文化水平上了。[11]

[11] Towards a Critical Regionalism: Six Points for an Architecture of Resistance引言。

 

我们生活在一个物欲横流瞬息万变的全球化世界里,我们越来越依赖于全球化网络,国际贸易、高新科技。对于未来,很多人踌躇满志,很多人忧心忡忡,很多人感到惶恐不安,这种扫荡全球的国际化波浪不断地在骚乱我们的内心,它逐渐地在侵蚀我们的本土价值观、本土艺术和本土风俗。而RCR告诉我们,全球化和本土化也许可以和谐共生。他们以最美好和充满诗意的行动让我们看到,问题的答案不是非此即彼,我们根植本土,心向世界。

 

RCR在讲座最后说“在思考建筑时我们想得最多的就是建筑的根本在哪里,对本土的文化和传统的理解最终成为我们设计的逻辑。只要能把这个表现出来,那么建筑就一定会蕴藏着能产生共鸣的要素。最后,建筑给予了我们工作和生活,同时,也给予了我们生命。”

 

作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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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潜魏

东京大学硕士,现主要以亚洲,非洲,拉美洲的贫民窟为研究和实践对象,利用环境学的设计方法,探索可以克服现代规划学的局限性的空间环境设计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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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原住民,当地大学持续了近7年的工作坊 /印尼雅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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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色的铁皮,尿尿的娃,挑箩筐的大爷叼着大麻 /印尼雅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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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批住房进行改造和修缮,小孩儿们玩疯了 /厄瓜多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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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を、つなぐ」  -走向都市政治-

 该设计最主要目的是探索建筑和城市规划在充当作为非正式住区的城市问题的缓解和再生的媒介的能力。另外,探索建筑师在介入非正式住区的时候的界限和责任。建筑师充当不单纯是设计师,更有可能是媒体传播者,技术推动者,城市记录者,还有空间网络设计者等角色,以解决全球不断加剧的贫困问题和城市贫民窟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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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名校3年内最有影响力讲座解读系列第10篇:

东京大学 朱一君

记录 桢文彦×矶崎新×原广司

接上篇(点击查看上篇)


建筑师的城市发言权


上世纪80年代,在东大执教的十年间,桢文彦带着学生展开了以东京城市空间为对象的一系列研究。在他看来,城市和建筑,永远是作为一体考虑的。东大建筑学科的传统中有这么一条:建筑学应该研究的不是如何进行形式生产,而是挖掘都市和建筑中隐藏的生成秩序和运行逻辑,并在这些秩序的基础上进行再编织和再整合。“空间是关系性的演出,是让关系性呈现的媒介。而当代社会的一个主要现象是关系性剧增,无论在城市问题上,还是在更广义的地缘空间问题上,关系的增加导致寻找确切的场地策略的工作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但总有一些不变的东西。在桢文彦眼中纽约的原风景是中央公园和华盛顿广场:无论周围环境怎么改变,它们始终以不变的“空”以应万变。桢文彦曾不止一次在各种著作中提出,相比于高层建筑,他更感兴趣广场、公园,从他的作品中我们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营造温润而细腻的城市日常性和公共性是贯穿他职业生涯的主题。所以在2011年竣工的世贸大厦“4WTO”的设计中,桢文彦所思考的焦点的不是大楼本身,而是与作为整个场所主角的世贸广场之间如何创造出具有层次感的关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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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TC4世贸大厦

更进一步,桢文彦提出了自己的城市乌托邦原型。与柯布西耶建筑中心论的光辉城市不同,他首先思考的是构筑城市中各种具有个性的外部空间,然后再围绕这些外部空间展开建筑设计。建筑的审美和品质是个人化且具有阶级性的,而公共空间最大的特点就是公共,因为公共所以大量的人可以参与进来。“即使对建筑没有明确好恶的普通人也时常会对广场之类的空间尺度和使用方法提出自己的意见”,桢文彦设想通过这种类Landscape Urbanism的方式来建立一套公众参与型的城市空间发展体系“Another Utop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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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Another Utopia:与柯布西耶“300万人城市”的乌托邦相对,桢文彦提出市民参与型的城市设计概念图

图片来源:《これからの建築理論》

右:代官山Hillside Terrace第六期中关于空间层次的草图

图片来源:《これからの建築理論》

提到公共空间的理想状态,他认为好的公共空间是让人有尊严的“一个人的场所”。这是一种介于个人与公共之间的暧昧状态,它不是我们在现代都市中常见的坐在百货商店电梯或者扶梯边上的椅子上打发时间的场景,而是在公共空间中也可以享受的“一个人的孤独”。如尼采所说,“孤独是我的故乡”。公共空间终究是为一个人的存在而设计的,是让人找回自己的梦与记忆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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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Spiral中的散步道,朝向街道的窗边,放置着几把椅子,以便人们坐在窗边看青山大道上的车水马龙

右:代官山Hillside Terrace的咖啡厅,同一个座位,同一个欧吉桑。每次都点上1/4杯红酒和一份三明治,红酒喝过一半,开始慢条斯理地三明治,最后再喝一杯咖啡。这期间他一直望向窗外的庭院和道路,观察路上来往的行人。他就用这段时间,享受这种仪式化了的孤独一刻。

图片出自:《建築から都市を、都市から建築を考える》

“何塞普‧路易‧塞特是‘空间派’,他将人类和城市/建筑的关系从空间的视角来考察。而之后‘视觉派’逐渐抬头。如文丘里的《拉斯维加斯》、林奇的《城市意象》之类的景观论。‘空间派’却在变弱,而从别的视角来看城市的倾向在变强,这是60年代以来半个世纪的事儿了。另一方面,建筑师的职能,逐渐被别的专业领域所蚕食。比如照明由照明工程师来做、景观是景观建筑师来做。我们现在在海外的工作,单是咨询就有15到20个,确实建筑师起着一起统领(organizer)的作用,但原本想做的部分实际却越来越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其中一个是责任的问题。全部交给建筑师的话人家会觉得不太好。法律上的责任分散为好,这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一种趋势吧……”

而矶崎新的城市观基于在各种尺度间实现灵活变化的整体性和连续性,在他看来,“城市是整体的框架和系统,建筑是其中的元素和内容。1960年代新陈代谢,建筑和都市间的关系,并非框架与内容的对立式存在,而似树干与树枝般的连续性。建筑就是都市,都市就是国家,建筑、都市、国家可以连续地思考,我称之为magastructure。”说到当今建筑与城市之间的关系,他指出:“如今,建筑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模糊,建筑和城市之间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大概就像隈研吾先生现在做的这种类型吧。而这若放在60、70年代,是不会被欣赏的。虽然建筑实践的风向早已发生转变,然而建筑理论显得反应迟钝,我们还在用着那些陈词滥调来讨论今天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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矶崎新的代表建筑作品

“建筑应该回归空间论。“空间”既包括城市也包括建筑,既非内部也非外部。”——桢文彦

“之前没有空间·时间·建筑这些概念的日本,在日常生活中始终被使用和感知的一个概念是‘间’,‘间’包含了空间·时间·建筑这三项”——矶崎新

“时间是顺序,而空间就是关系性。”——矶崎新

“空间是基于身体的感知。只要这一点不变,可感知的次元建筑师还是可以讨论的。”——矶崎新

吉迪恩(Siegfried Giedion)在1940年代出版了《空间・时间・建筑》一书,这本书的贡献在于用比较方法来研究历史,用空间的概念来分析建筑,并基于此提出了现代建筑的时空观。矶崎新说道:“吉迪恩继承了康德的先验概念,他之后的半个多世纪,对建筑而言,空间和时间的概念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而之前没有空间·时间·建筑这些概念的日本,在日常生活中始终被使用和感知的一个概念是“间”。“间”包含了空间·时间·建筑这三项,并可以和其它词一起组成日语中许许多多的相关词汇。放在现实语境中思考的话,时间是顺序,而空间就是关系性。也就是说,时间和空间可以被理解为顺序和关系性,秩序(order)和网络(network)。”

当代城市物质空间的高度错综复合和虚拟空间的高速迭代成长,越来越让人感觉到建筑学的无力和过时。现实与虚拟的边界渐渐模糊,建筑学渐渐褪去其神性和永恒的光环,“上帝已死”,“美、灵感、魔法、着迷、魅力这些词汇,以及平静、静默、亲密、惊奇这些概念”[7]已渐渐淡出当代城市与建筑空间的讨论范畴。

特别像在纽约这样的城市,传统建筑学所标榜的氛围、场所性之类的经验性概念完全被地价、收益率之类的“价值”概念所置换。作为经验和感知的空间被信息化和数据化,传统城市理论在迅速崛起的信息文明面前仿佛小清新的花拳绣腿,无所适从。大数据技术从解析、模拟,到制定和优化城市空间策略,一切显得如此轻松和符合逻辑。这个时代的技术发展给人一种幻觉:“以后城市的事情只要交给搞信息科技的人来处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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矶崎新的代表建筑作品

但矶崎新不这么认为:“虽然计算机将这种顺序和关系性置换成了0与1,在0与1的数字世界里不可思议的新事物层出不穷,我们的思考方式本身也随之发生着改变,但是身体的感觉、感知的方法并没有改变,只要是可感的次元我们建筑师还是可以参与讨论的。”

在对谈中,桢文彦提到了语言和日本文化的关系:“地域性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是语言。日文中既有注音的假名,又有表意的汉字。这种语言形式有助于文化的多样性。简单的事物用平假名,逻辑性的概念用汉字。所以我们在表达的时候可以说是在感性和理性之间的不断交互(catch ball),建筑创作的时候也受到了这方面的影响。即使是谈理论,也并非完全用理性来理解,而是在其中注入感性。比如以京都为例,虽然格子状的平面是从中国学来的,但并不像中国那样围筑城墙,而是依山而建,建筑和自然之间形成了一段互相对话的边界领域,这是一种十分独特的空间学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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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城市空间结构

讲座最后,桢文彦再度强调:“建筑应该回归空间论。‘空间’既包括城市也包括建筑,既非内部也非外部。传统日本的‘间’和‘奥’是十分优秀的空间概念,日本建筑不能失去这种传承。”甚至在讲座后的访谈中,桢文彦提议:“关于‘空间即幻想’这一点,也就是‘空间论’的话题,我觉得可以找机会我们三个人再来一场对谈。”

这始终是桢文彦最想传达出的一个信息:建筑,并非形态,而关乎空间与文脉,它是隐藏在人类文化活动中一种物理秩序的呈现——这也是他通过批判扎哈案试图向日本民众普及和推广的一套大众建筑理论。而对于建筑师,回归空间论也许就是学科边界不断被蚕食的今天重新定位自我的一个指南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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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排(东京大学建筑理论及设计方向教授)左起:隈研吾、小渕祐介、大野秀敏、千葉学

下排(讲座嘉宾)左起:槇文彦、磯崎新、原広司


总结

代际传承的日本建筑师群像

桢文彦以现代主义正统接班人的身份继承了丹下健三的衣钵,作为三人中实践派的代表,他的项目遍布世界各地。在他看来,建筑是通过体验得到的东西,而不是通过大脑思考出来的东西。“不需要说明就能理解,这才是建筑”。而作为三人中思想派的代表,矶崎新一如既往犀利地纵横于政治、空间、历史、艺术等多个领域,同时也从微观的视角切入,强调了身体性的体验和作为经验的空间即使在信息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依然不可取代。作为三人中教育派的代表,原广司在日本本土之外几乎没有建成项目,其理论晦涩难懂,但却是一个令人尊敬的人民教师,他强调大学应该多做点无用之用的务虚的事情,即使做错了也没有关系,错误也并非完全无用。

依靠着日本建筑界独步世界的系谱传承能力,他们的思想种子在今天遍地开花,从英雄主义的宏大叙事到个体经验的浅吟低唱,日本建筑在不断演进的时代背景下也在不断自我迭代形成一幅枝繁叶茂的群像。大野秀敏接过了桢文彦城市研究的衣钵,以东大为据点向人口减少的新时代城市问题投去建筑师的关怀和回应,而大野秀敏的师门下又培养了以藤本壮介为代表的日本新锐建筑师。矶崎新虽未在高校执教却以精神领袖的身份深深影响了一代人,通过事务所他也培养了青木淳、坂茂、六角鬼丈、岸田省吾等大量优秀建筑师。原广司三十年教龄,桃李满天下,如今大名鼎鼎的隈研吾、山本理显、小嶋一浩皆出自原广司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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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代以降日本建筑师的系谱和运动,作者:五十岚太郎

“大学的使命就是发现新的问题和构筑新的关系性”

相比于早已名声在外的国际级大师桢文彦和矶崎新,原广司作为一号本土神人,可能是因为过于晦涩,除了一本散文集式的《世界聚落的教示》,几乎没有著作引进到国内。他批判现象学太过依赖于语言,所以他坚持用严谨的数理方法进行空间研究并最早开始尝试将模拟的方法用于空间记述,但与此同时他写出的散文依然感性而隽永;他长年探访世界各地村落,建成作品却似天外来仙般的巨构;他的田野调查和教育方式带着60年代的革命情怀和社会行动主义的痕迹,而同时,他又扎在哲学堆里,坚信“建筑是一种得了失语症的哲学”,甚至说过“以建筑为代表的艺术,将会取代哲学,因为21 世纪,是‘空间的时代’。”他身上的矛盾性张力大概就已经自我注解了他理想中的“建筑学之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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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京都JR火车站:与其说是个公共建筑,不如说是一个巨型覆盖下的立体复合城市,一个赛艇,

右:原广司聚落调研手稿

在讲座的最后他说:“今天如果只让我说一句话的话,我想说:‘大学就应该有大学的样子。’大学的使命就是发现新的问题和构筑新的关系性,虽然职业建筑师可能很难立马将这种学问用于实践创作,但作为思考的建筑学,应该是自由的。大学时代就应该多用来思考,应该尽量与实践保持一定距离。”在原广司看来,建筑师的职业阵地在一点一点失守,然而大学这块学问的阵地决不能失守。大学就应该做点复杂的甚至不靠谱的事,就应该给思考留一个容身之地。

原广司三十年如一日脚踏实地地扎根大学,培育人才,这是他最宝贵的地方。学生回忆他在拉维莱特公园竞赛期间和学生一起,不回家也不去事务所,撸起袖子宅在大学研究室里不断地绘图并和学生讨论。在建筑这个圈子里,好的建筑师不少,好的理论家评论家也不少,但好的建筑教育者却屈指可数。如今,有志于建筑教育的老师因为大学的体制和建筑学非文非工的尴尬处境难以施展拳脚,甚至处处碰壁。今天的日本,一个沉寂的时代,大学生不再批判不再愤怒,教育者也充当着帮凶纵容着宽松世代的沉沦。唯有原广司及其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为我们留下一个坚定而光辉的大先生背影。

矶崎新笑称原广司是数学原教旨主义者,桢文彦说原广司说的那些数理的东西他搞不懂。笔者也并非完全认同原广司先生的理论和方法,但笔者无比向往一个充满着各种不同声音的大学和把建筑学当回事儿的建筑学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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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广司的代表建筑作品

桢文彦在那天说:“与我们所度过的将近80年时间相比,我感觉今后在座的各位到80岁的时候这个世界会变的更加困难,你们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要面对的是更加严峻和复杂的问题,想到这儿就不由得同情大家。”矶崎新也说,“我们已经到这个岁数了,已经差不多了,下面要看后来者怎么面对和解决这些问题了。”

回想起来,那已是2013年的事儿了。四年过去,世界仿佛换了个模样。ISIS到处搞事,大英帝国要脱欧,美国换了逗逼总统,里约在万众担忧下仍办出了洪荒之力的欢脱奥运,阿里巴巴在纽约上了市,阿尔法狗轻描淡写虐杀人类精英……在建筑圈,扎哈撒手人寰,她的国立竞技场方案在一系列排他主义的政治操作下不了了之,为后世留下了一串惊叹号。后来的故事正如大家所知的,那天讲座的主持人隈研吾击败了伊东丰雄,取代扎哈要在同一个敏感基地建一座看起来不那么庞大而已的新体育馆。大野秀敏老师从东大退了休。还在职业生涯上升期的小嶋一浩先于他的老师们突然离世,令人唏嘘。世贸中心第一大楼重回美国第一高楼,却只能排到世界第六,“丢尽”摩天大楼鼻祖之国的脸。脏街也不再放浪形骸了。还有太多无法被事件化的日复一日的流变,建筑圈似乎每天都笼罩在不安和无奈中,四年过去了,世界如他们所说的,只会比当年更复杂和严峻了一点。

然而,建筑的发展方向绝并非线性的愈发清晰,相比于科技,它存在的价值还是基于情感与经验。建筑之所以还留有打动人心的力量,不仅因为它有一个延绵千年的本体,更因为它扎根在这尘世的真实之上,沉浸于消费的波涛之中,从未切断与切身世界的肉身关联。

他们仨的对谈留下了许多的问题,庞杂到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的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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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全球知识围猎计划“第一期

12名校3年内最有影响力讲座解读系列第10篇

东京大学 朱一君

记录 桢文彦×矶崎新×原广司


朱一君

东京大学博士在读,清华大学8字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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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

槇文彦Fumihiko Maki)

1993年普利策克奖得主


磯崎新Arata Isozaki)

代表作有洛杉矶近代美术馆(1986)、奈良百年会馆(1998)、喜马拉雅中心(2011)等。


原広司Hiroshi Hara)

东京大学名誉教授。

主要作品有大阪梅田skybuilding(1993)、JR京都火车站(1997)、札幌巨蛋(2001)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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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约13000字,阅读完需要25分钟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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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5月东京赤坂离宫,普利策克奖颁奖典礼,除了桢文彦和已故的丹下健三先生,其它日本得主们都到齐了


12/01/2013

东京大学工学院一号馆半圆形老报告厅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仅能容纳百余人的现场站无虚席,东大建筑迎回了这座学院可能是最重量级的三位校友:桢文彦(1928)、矶崎新(1931)和原广司(1936)。三人同为30年代左右生人,而这一年,40年后的代表、被桢文彦称为“和平年代野武士”、同样毕业于东京大学的伊东丰雄(1941)也在其弟子妹岛和世和西泽立卫之后成为第6位获得普利策克奖的日本建筑师[1]。

饺子与BIG 3

在这场讲座前,矶崎新曾说:“1960年代我们曾经有频繁的交往,70年代开始渐渐疏远……可以说,三十年间我们好像彼此不认识一样。”

当时平均年龄已超80岁的BIG 3,依然以各种形式活跃在第一线。桢文彦五十年职业生涯又一代表作纽约世贸大厦“4 WTC”于2013年11月完工,同时他正带领着一众日本建筑师频繁出现于日本各大社会新闻,通过上书、出版、讲演、媒体等各种途径向2020东京奥运会主体育场扎哈・哈迪德案发起挑战,掀起了一场旷日长久的全民建筑论争。另一边,以中国为据点,矶崎新开启了其职业生涯的又一春,而作为扎哈的伯乐,他于2014年11月发表了一篇言辞激烈的文章[2],对日本政府不尊重国际竞赛程序的做法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并对扎哈案的阉割表示极度失望,他痛骂被修改后的方案完全丧失了原方案的动感,“如一头等待被海水淹没的乌龟”,“与巨型垃圾无异”。而原广司正一边整理着自己30年教学生涯中的研究、调研和讲义,一边展开着自己的宇宙建筑研究,仍然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和战斗力,这一年,他刚刚获得了日本建筑学会大奖,这是对他在理论和实践上终身贡献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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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日本媒体以蛇和青蛙比喻扎哈的新国立竞技场方案和桢文彦的1964东京奥运会体育馆

右:扎哈案的修改

除了讲座本身,同样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讲座海报和讲座后续出版的书籍封面。

海报上印着三人70年代的照片,照片上叠印着各自最具代表性的建筑宣言。作为隐形的时间背景,70年代,是日本经济和国际认同蹿升的黄金时代,也是建筑界还充满着英雄主义的激昂岁月。三人职业生涯最灿烂的时期和最灿烂时代的空气、希望、精神相遇,这可能是命运最美好的安排。

海报上的三人,性格和人生历程似乎从早年的面相中已泾渭分明:Maki(处女座)出身东京的建筑世家[3],作为战后最早一批留美归国的日本建筑师,人生顺风顺水井井有条,浑身散发着温和儒雅的贵族气质;先锋而不羁的Isozaki(狮子座),不仅是一代人心中的精神灯塔,还是建筑界著名的伯乐——不仅从废案中将扎哈捡回并一举推上国际舞台,而且在仙台媒体中心和CCTV的评审中对这两座划时代建筑的产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战乱时期曾历经营养不良期的大学霸Hara Hiroshi(处女座)身材消瘦却目光炯炯,似乎随时做好了准备奔赴远方的聚落,将建筑视为科学一般如痴如醉。

讲座的文字稿连同讲座后对三人的访谈以及他们的高徒回忆各自老师的文章(桢文彦-大野秀敏,矶崎新-青木淳,原广司-小嶋一浩)被集结为《これからの建築理論》一书于2015年出版。封面上一枚新鲜出炉的日式煎饺和丹下健三的代表作代代木体育馆(1964)形式上相互呼应。丹下健三是BIG 3的老师,作为“东大建筑系的梁思成”[4],可以说他几乎以一己之力奠定了日本现代建筑的格局。网络上对这本书最常见的评价是:“料理书混进建筑书中”“看着封面有趣,所以买了下来,然而读过全书跟饺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别说饺子了,连丹下健三也没出现过”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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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これからの建築理論》封面封底

不在场却抢尽风头的“饺子和丹下”清晰地传达着一个信息:这场讲座不单纯是三位老男神的围炉夜话,而可能是东大建筑圈有意策划组织又一场的“历史性”事件。

我们很容易联想起1960-70年的新陈代谢运动,凭借1960年世界设计大会、1964年东京奥运会、1970年大阪世博会这套组合拳,日本在推销了本国文化和产品的同时,以城市问题作为切入点和整合框架,打包推出一批年轻建筑师,为他们提供了广阔的创造和思想的舞台,也为日本建筑日后的发展积累了大量的思想和人才资源以及世界性的认同。虽然成员之间意见、方向不同,但却被统一在同一个模糊的纲领和求胜[5]的意念下,这场运动带着强烈的东方式集体主义精神的烙印,成为后进国家绝地反击、迎头赶上的历史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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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上:1960年东京世界设计大会海报

右上:1964年东京奥运会会徽

下:1970年大阪世博会开幕式

正如当年新陈代谢被认为是一场面向未来的先锋运动,而事实上其内核是回望过去——通过桥接日本传统时空观和高技热潮,试图提供一种解决城市人口暴增问题的方案。而东大通过这个名为“今后的建筑理论”的讲座,真正想要做的是梳理文化血统,从丹下和他的三个弟子手上接棒历史正统性和学术格局。当年新陈代谢运动虽鲜有实际建筑作品得以落地实现,却通过激进的城市畅想和大胆的纸上设计引起了世界的关注。当今日本建筑在“做”(尤其是精细化建造)的领域已经得到了广泛认可,而在“作为语言和思考的建筑”上却再没有当年那般振聋发聩的集体发声(事实上整个世界范围内,上世纪90年代之后理论界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从BIG 3的讲座到饺子书的一系列策划,似乎隐隐传达着东大在理论式微、群龙无首的今天定位自己学术坐标、重塑自己江湖地位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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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现场

这场研讨会内容包罗万象似人生漫谈,本文试图抽取和整理出一些有意思的片段与大家分享。

“现代主义是一艘大船”——桢文彦

“现代主义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知识和信息的媒介,就像银行之于货币流通,书籍之于图书馆。”——桢文彦                  

“这个时代恐怕就是依靠着‘共感’在前进” ——桢文彦

“共感”时代的建筑理论

“50 年前的现代主义是一艘大船,大家在船上亦敌亦友,1970年代以后,现代主义已经不再是船,而是一片汪洋大海,大家被放逐于大海之上,不再是朋友也不再是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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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主义的汪洋大海,图片来源:《漂うモダニズム》

在2013年初出版的《漂浮着的现代主义》一书中,桢文彦用上述的船和汪洋的比喻展开了对现代主义历史和现状的梳理。作为现代主义第三代[6]大师,桢文彦的建筑生涯涵盖了现代主义100年中的后60年,见证了伴随着60年代学运和70年代石油危机,现代主义从昂扬向前到分崩离析的转变。随着现代主义大船的崩解,当时的宣言、理论随之消散。“现代主义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知识和信息的媒介,就像银行之于货币流通,书籍之于图书馆。”

现代主义解散之后的几十年里大家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伯纳德・屈米的解构理论承袭了德里达对结构主义的反叛,埃森曼引用乔姆斯基的生成语法发展出自己的形式语言系统,日本建筑师,如桢文彦和矶崎新,通过对日本传统概念“间”的现代性转译试图发展出具有日本性的现代空间观念。在桢文彦看来,这些都是在横向上建立建筑学与语言学、哲学、社会学、人类学等各种沾亲带故的学问的联系,虽然拓延建筑学的广度,但都称不上是推动理论向前发展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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桢文彦谈现代主义的汪洋

桢文彦接着提到了Joan Ockman的《Architecture Culture: 1943-1968 (Columbia Books of Architecture)》一书:“这本书出版于1993年,整理了当时往回推25-50年的历史。书中她提到了矶崎新的‘看不见的城市’、我们的‘群造型’、还有丹下健三的‘东京规划1960’。我发现书里所列举的大部分都是欧洲人或是从欧洲移民的美国人,事实上欧美之外的建筑师一个都没有入列。当然,历史上现代主义是从欧洲发源的,这么看来也无可厚非……现在是2013年,又一个25年快过去了。那么,刚才提到的‘漂浮着的现代主义’又变成什么样了呢。我觉得,这上面漂浮着大量的想法,不时在某处泛起微波涟漪,时而闪烁光芒又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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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Architecture Culture 1943-1968 

右:《Architecture Review》发表的2011年Emerging Architecture作品的分布图

“还有一个有意思的现象。《Architecture Review》这本英国建筑杂志每年都会在全球范围内选出‘Emerging Architecture’——最受瞩目的年轻建筑师的作品。在2011年的评审中,日本有5个,西班牙6个,此外,斯里兰卡,东南亚,爱沙尼亚也有作品入围。我在想的是,作为这类评审的标准,我觉得只能是“共感”(Empathy)了吧,这个时代恐怕就是依靠着‘共感’在前进,大家时分时合,这跟1970年代左右大家在一艘船上的状态不同。”

虽然现代主义仍是当代建筑的通用语,但对于“建筑为何”“什么是好方案”的理解,大家都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这一点在建筑竞赛的评审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参赛者都给出了各自价值标准下的最佳方案,而结果上往往无法相互认同,对获奖方案难以达成共识。这大概就是“大海中漂流”的意思吧,失去大船的洋面上,只能通过局部而临时的认同来调整和确定自身的方向。但也正因为一片汪洋的状态,从零出发的想象和探讨才成为可能,这是个最坏的时代,但也许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一个令人无比兴奋的时代。

“所谓建筑理论,说极端点就是没有根据的。”——矶崎新

“政治家即architect,situation room就是权力的architecture。”——矶崎新

“建筑理论是为了保护建筑师的职能而存在的。也就是说,为了将建筑独占并使之神格化。医生因为有特别的技术,所以职能可以得到保证,法律家因为法律是自己创造并解释的,所以受到保护,建筑师不创造自己的建筑理论就不像个建筑师。”——大野秀敏

建筑与政治

上世纪80年代,当学生初入东大建筑学专业时,常会被前辈问道:“你读ISOZAKI了吗?”在当时,熟读矶崎新的《走向空间》《建筑的解体》《手法》三部曲被认为是跨越建筑学结界的最初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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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ozaki三部曲

矶崎新对当时年轻人的意义不仅是建筑和写作中引经据典的知识性冲击,更是独立性与先锋性的精神旗帜,他和筱原一男是那个时代年轻建筑师心中的英雄式人物。通过大量的建筑作品和著书立作,他早早确立了建筑界切格瓦拉的宗师地位。

如今他满头白发,扎着辫子,戴着他标志性的有色眼镜,依然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说他用在东大的十年时间想明白他不要留在大学任教,也不要做任何社会公职,他要做一辈子的自由职业者,所以他始终与学院保持着距离,甚至在开场直言“回到东大的感觉并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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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中的矶崎新,图片来源:成潜魏

矶崎新在发言中为建筑理论添加了一个评论的象限,他说:“建筑理论是建筑师的创造,与之相对的,建筑评论是建筑历史学家的工作……首先,建筑史是做什么的呢。建筑学有漫长的历史,有各种各样的理论和建筑,还有大量的社会性课题。将这些事实仔细梳理和区分是历史学家的基本任务。然后在此基础上进行评论。所以一般来说,如果不能有根有据地论述自己想法的人,是无法胜任评论的。与此相对的,所谓建筑理论,说极端点就是没有根据的。因为是建筑师来做理论,所以往往不知所云。因为建筑师说话一般是没有根据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就这么做了’,仅此而已。所以历史学家做建筑论的话,往往出不了效果。因为所谓建筑理论,不过是建筑师“正在做的那些事”。”

之后话锋一转,矶崎新切入了建筑与权力的话题:“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过后大约两个月,白宫战情室(Situation Room)里的所有人都盯着眼前的影像。他们在看着什么呢?通过人工卫星直播刺杀奥萨姆・本・拉登的现场。这是历史性的瞬间,当年拿破仑的加冕仪式被达维德以巨大的油画定格,而这不就是其现代版场景嘛……这十年来,《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登载战争和政策的报道时,architect一词经常登场。本来只该出现在背后文化栏里的词却出现在扉页里。于是人们会问:‘什么?谁是Architect?’,其实这些制定战略的人就是Architect。过去是Designer,再之前是Planner,现在是Architect。所以,这里的战情室就是Architect Office。Architect Office正通过卫星直播观看自己的设计怎么被执行(function),也就是刺杀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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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宫战情室2011.5.1

在英文的语境中,Architect有着比建筑师更广泛的意涵,它更接近一个“架构师”的概念。在矶崎新看来,对知识进行再组织的人就是这个时代的Architect。整合、梳理和缔结新秩序的组织者,无论是政治上、城市上、建筑上、商业上还是学术上,都可以称为“Architect”。“如果思考系统的人是Architect,那么系统本身就是Architecture”。

桢文彦也举了一个空间和政治相关的例子:“历史上有大量利用空间手段进行政治统治的城市,比如古希腊和江户。作为中央集权的封建国家首都,能够大规模集会的空间是十分危险的,所以江户的公共场所被尽可能地分散布置,武士和商人在有限地条件下进行接触,以此维持了300年的统治。而在古希腊,广场作为市民社会的一个象征,是社交和政治活动的场所,这种空间形式反倒是比较容易统治。”无论如何,两者都是权衡了统治成本来进行空间设计的典范。可以说“政治家就是architect”。

空间政治学还可以扩展到更大的国土领域来思考。江户时代有“参勤交代”(各藩的大名需要前往江户替幕府将军执行政务一段时间,然后返回自己的领土执行政务)的制度,“参勤交代”在土地邻接的欧洲或者中近东是很难实现的,因为大名去江户的那段期间自己的领土很可能遭受邻国的袭击。可以说,“这是岛国充分发挥其空间特性而独创出来的一种空间政治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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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古希腊的米利都和广场

右:江户名所分布和浮世绘中的不忍池,图片来源:《これからの建築理論》

“空间即幻想”——原广司

“作为一门学问,建筑学要让建筑师不感到羞愧才行啊!”——原广司

“我可不喜欢像料理教室一样的建筑学,我们要让建筑学有趣起来,exciting起来,不要简单化,复杂点的建筑学不是很好嘛。”——原广司

作为学问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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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广司的讲义整理

原广司说,“我首先是大学老师,然后才是建筑师。”

“虽然很难懂,也要好好学数学啊!”始终对数理保持着浓厚兴趣的原广司总是这么和学生说。当年刚入学时秦佑国先生也对我们说过类似的话,然而在建筑世界里摸爬滚打多年,原本作为一名还算不错的理科生的骄傲早已被岁月消磨得荡然无存。而原先生却始终没有放弃过对事物本源的探索,他的研究室里堆满了数学、物理、哲学等各种书籍,东大学生对原广司普遍的印象是“原老师的课根本听不懂”“他会在建筑课上讲1个多小时的暗物质和超弦理论”。

在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带着学生探访了世界各地五十多个国家的村落,以少年般的好奇心寻找聚落空间中的潜在智慧,并用数学的方法分析和解释其中的规律。他在东大执教将近三十年,经常和学生讨论伊斯兰神学、印度的思想、近代物理等看似杂七杂八的内容,每回上课他都会在黑板上写上数学公式、和歌、汉诗等不知所云的内容,然后要求学生们从这些非建筑的语言展开空间化的联想和讨论。

讲座那天,原广司先生大病初愈,来的时候裹着帽子戴着口罩,原本消瘦的身体显得更为憔悴。“基本粒子物理学家大栗博司先生最近出了三本书,书中提到了‘空间即幻想’这一观点。从基本粒子的观点来看,空间如同幻想一般,也就是说空间并非本质、空间并不可靠。我读了这个心想:‘哎,物理学家终于搞明白这事儿了’。我们从一开始就认为空间是幻想。因为空间本来就是创造(设计)出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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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大栗博司《超弦理论入门》

右:大病初愈的原广司

图片提供:成潜魏

他接着提到,在空间问题的研究上,物理学和信息科学等领域已经在建筑学身前大幅度领跑。“现代主义早期,那个时代机械文明大发展,以勒柯布西耶为代表的建筑师,思考人的身体性,和作为手脚的延伸的机械。而20世纪后半叶,作为人类头脑和意识的延伸的信息技术的发展,对建筑学而言意味着什么。建筑学似乎总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对这些问题毫无关心……”

在建筑学变得越来越肤浅和无趣的今天,原广司希望作为一门学问的建筑学应该突破建筑本体的学科框架,回归对事物本质的诉求和表达。建筑学甚至是有机会以空间为切入口打开一扇认识新世界的大门的,“虽然建筑师不像搞物理的人那样手上有足够的工具,但我们有综合解决问题的能力”。

“我觉得建筑太简单了吧!建筑已经剥离了其复杂性,仿佛吃饭那么简单,好像只要好吃就不需要去琢磨理论了。到底怎么做学问,有什么有趣的问题,这些事在建筑学中已经不流行了。虽说饭好吃就行,但这世界上还有些别的问题需要人来思考。人类是怎样一种存在,宇宙是怎样的存在等等,建筑,还有很多可以让心灵充实的部分……我可不喜欢像料理教室一样的建筑学,我们要让建筑学有趣起来,exciting起来,不要简单化,复杂点的建筑学不是很好嘛……作为一门学问,建筑学要让建筑师不感到羞愧才行啊!”

“犯罪学中的‘不在场证据”(alibi)’,即‘我’从生到死的运动可以用一笔画出,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可是从意识的角度来看,我可以在不同的场所同时存在,比如一个边走路边打电话的人,他是在这里存在,还是在电话另一边存在,还是在两边同时存在。这并非物质的观点,而是基于意识的观点。像这种问题已经十分日常化了,这些事情就在我们身边发生,是十分‘建筑’的问题。或许人不该只用实数来理解,而是可以用复素数更好地解释。意识是十分不可思议的现象,当然这需要脑科学的加入,但是像这样的问题不是建筑学应该回答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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桢文彦的代表作品

建筑师需要扪心自问:我们的知识体系是否准备好这场时代的变革?康德认为,人只有通过认知图式才能认知世界。而认知图式随着时空秩序不断变化。在原广司看来,如果建筑师不能捕捉类似“虚数存在”的这种变化,不能保持学习和思考,就只能固步自封于建筑学本体的牢笼,难以突破四面被包围的学科困境。

与矶崎新一样,原广司也认为建筑理论是建筑师的自我言说,“建筑师如果没有理论,是难以说服众人的……范式革命已经到来,在嘈杂的意见海洋中,要让人产生‘听听看这家伙说的东西’的想法。”既然是自我言说,就不需要管是否正确、别人是否看得懂,创造就是通向一切的道路。就像哲学的任务,并非纠正世界的谬误,而是推动世界的展开。建筑学的言说也是如此。

“有尊严的一个人的公共空间”——桢文彦

“空间是关系性的演出,空间是让关系性呈现的媒介”——桢文彦

“建筑就是都市,都市就是国家,建筑、都市、国家可以连续地思考”——矶崎新

PS:桢文彦×矶崎新×原广司:东京大学 三大老男神都在这里了!(下)星期六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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