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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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地平线上,曾经有一座九层高的水泥四叶草,在钢筋玻璃构成的四方体上亭亭玉立。
Patient
以病人为中心
“我的两个孩子都是在这里出生的。医院房间让人感到出奇地平静,椭圆形的窗户造型有些奇怪,却又非常契合生孩子的体验,强烈、微妙、无以言述……孩子总喜欢向窗外张望呢,仿佛是从鱼缸里观察着一切。曲线窗沿柔化了世界的庞大可怖,又让外界显得触手可及。”
每间病房都设有一扇椭圆形窗户
色调柔和的医院室内设计
隶属于美国西北大学纪念医院的Prentice 妇女医院及生育中心(Prentice Women's Hospital and Maternity Center)曾经是芝加哥地平线上最重要的标志之一,不仅设有产科和妇科,还容纳了西北大学精神病学研究所。Prentice 由建筑师 Bertrand Goldberg 负责设计,并于1971年开始建造。五层长方形基座上悬挑出九层四叶饰结构混凝土塔楼,椭圆形窗户别具一格。
哈佛大学、包豪斯学院与芝加哥Armour Institute 的学习经历让 Goldberg 获得了过硬的建筑工程知识技能,也培养了他的社会关怀。他的导师、现代主义建筑大师 Mies van der Rohe 对他影响颇深,这两位建筑师都深信,建筑能改变社会环境和人们的生活方式。不过,Goldberg 认为圆形才是建筑的最佳基础几何构造,而非 Mies van der Rohe 所倡导的方形,Prentice 的设计、建造与运用便是这一观点的证明。
圆形与椭圆形窗户是 Prentice 的标志性设计
Bertrand Goldberg 在职业生涯中为美国设计了8所医院,Prentice 是这一系列的中期设计。19世纪中期,美国医院设计普遍求量不求质,但彼时兴起的医改逐渐提升了人们对医院设计的关注,公众期待着以病人为中心的医疗体系及设施的出现。
于是,Prentice 应运而生,四瓣设计的实用优势也由此得到体现:环形看护台位于四组病房中间,为病人提供更缜密的看护和便捷的服务,也拉近了病人和医护的物理和心理距离。
生育中心的花瓣形设计
病房单元设计
BGA
建造实现
极强的形式和空间感贯穿了建筑设计师Bertrand Goldberg 在结构上的革新与设计纲领上的探索。在设计 Prentice 之前的二十年间,Goldberg 一直在不断尝试大胆的建筑形态。与许多建筑工程师一样,他也被混凝土独特的审美风格和结构能力所吸引。
只消回顾Goldberg 三个坐落于芝加哥的建筑项目,我们便可观察到他在混凝土建筑上的创新历程:它们分别是 Marina City(主体和柱子),Prentice(主体和外壳),Hilliard Homes(仅外壳)。三个项目中,Prentice 虽然规模最小,其结构方案却最为大胆,14.6米四瓣高塔优雅的拱线,不仅是审美所驱,更承担了结构功能的作用。
Goldberg 在60年代设计建造的 Marina City
Goldberg 设计的Prentice 初期模型
Goldberg 设计的Hillard Homes 近景
Goldberg 设计的Hillard Homes 远景
Prentice 的实现基于两个重要因素:对结构工程学的创新探索和谨慎的建造。为建造复杂的曲面结构,Bertrand Goldberg & Associates 事务所采用了更准确的有限元分析法(Finite Element Method),一种多用于大型水坝工程和航天工程的技术。虽然这种分析法自40年代起就开始发展,但直到60年代高速计算机问世之后,才真正得以投入应用。
Prentice 是历史上第一座通过计算机辅助设计的复杂曲面结构建筑,有限元分析法将设计进程缩短了数个月。此外,球状引脚栅格阵列封装技术(Ball Grid Array)的应用使工程师能更方便地通过电脑绘制三维结构分析图,对结构进行预测和调整。彼时,两项尖端技术在Prentice 中的应用,让 Bertrand Goldberg & Associates 事务所获得了1975年工程新闻奖。
有限元分析法(Finite Element Method)与球状引脚栅格阵列封装技术(Ball Grid Array)的实际运用
若没有谨慎的建造,再精妙的设计也只是空想。Prentice 的曲状交叉基座是建造团队 Walbridge 精工细作的力证——其混凝土的浇筑痕迹清晰可见,毫无误差——这仍是该建造团队迄今最完美的建造细节之一。
SaveIt
保护拉锯战
2011年,西北大学清空了这桩大楼,并对外宣布拆除 Prentice 、建立全新医学研究中心的计划。长达四年的建筑保护拉锯战随之而来,Prentice 亦由此成为最具代表性和研究价值的建筑保护案例之一。
建筑师 Jeanne Gang 的修改建议在 Prentice 原有建筑的基础上增加了足够多的空间
希望保护建筑的人们尝试了各种办法:为建筑申请芝加哥地标性建筑和历史文物资格、征集公共意见、提交整改计划……除了部分芝加哥市民的疾呼,多位普利兹克奖得主也对保护行动给予国际声援,80多位建筑师则自发为西北大学提供了建筑保护及修改设计。此外,美国文物保护信托基金会企划了 Save Prentice 宣传活动,标语里有这样一句话:“晚近审美遗产总会成为众矢之的。”
然而,芝加哥市政厅和西北大学并没有理会公众诉求:“Goldberg 的医院设计十分优雅,但地处芝加哥市区黄金地带的 Prentice 的可利用面积过少,无法做到利益最大化。如果能将之改造为更加吸引现金流和注意力的院所,Prentice 会得到更好的发展。”尽管公众努力延缓了建筑摧毁的过程,却还是没能打败小群决策者对于利益的追求。
取代 Prentice 医院的生物医药研究中心新设计
许多芝加哥儿童都生于Prentice 医院,市民抗议中,家长给孩子穿上了“我出生在‘老’ Prentice”的标语T恤。
西北大学毕业生Nathan Eddyand 以 Prentice 保护行动为主题制作拍摄了一部八分钟纪录片。2014年 Prentice 即将完全消失于城市地平线之际,Eddyand 在芝加哥公映了这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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